他多了一門對他而言,可能沒有任何好處的婚事。
姬扶夜忽然記起顧凌霜當日的話,原來,她已經決定將他捨去了。
不久,顧凌霜病逝,那一日,竟然是姬扶夜記憶裡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他乘著雪前來,在靈前上了三炷香,玄黑的斗篷上沾了點點半融的霜雪。
漠然的目光落在姬扶夜身上,姬平野甚至沒有叫一聲他的名字,只是淡聲吩咐院中女婢:「好好照顧公子。」
他又乘著雪,匆匆而去。
姬扶夜想,他大約是不記得這個兒子叫什麼吧。
他也終於明白了顧凌霜待他為何總是冷淡以對,銅鏡裡孩童稚嫩的臉,竟然與他的父親像了五分。
「扶夜,來——」
一身白衣的顧凌霜回過頭,微笑著向他伸出手,在她身邊,姬平野負手而立,面上也帶著些許淺淡笑意。
姬扶夜低下頭,孩童的雙手肉乎乎,一戳便是一個小坑,這是他五歲時的身體。
他抬頭冷淡地看著自己的父母,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向前的意思。
見他如此,顧凌霜和姬平野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兩人的身形化作一團黑色霧氣。
「姬扶夜。」有人在他身後喚道。
姬扶夜看著自己的雙手,已然恢復十七歲的模樣。
離央的臉突然靠近他,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姬扶夜。」離央笑著,將頭枕在他肩上。「你喜歡我麼?」
「我對天外心魔,沒有興趣。」姬扶夜淡淡道,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閣下還是不要用她的臉做出這樣矯揉造作的神情為好。」
在被他識出本相的那一刻,『離央』臉色一變,身體也化作一團黑霧。
只要不為幻境所迷,天外心魔便奈何不得修士。可惜這世上道心堅定如一的人,實在不多。
天邊將明未明之際,薄紗後的眼睫微微顫動,離央睜開眼,神情不見悲喜。
一團黑霧自姬扶夜身上脫離,想逃離屋內。
「本尊不過打了個盹兒,倒叫一隻心魔鑽了空子。」她輕笑一聲,語氣寒涼,隨手一拂,那團黑霧便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也很久沒有記起那些往事了。
窗外晨光熹微,離央看著裙下那幾朵淡黃色的野花,終於有些身在人間的實感。
一千七百年後,她終於是自那神魔也要止步的無盡深淵中,再次回到了人世。
姬扶夜重塑識海,足足用了三個日夜,在離央醒來後不久,他也終於睜開了雙眼。
丹鼎之中,姬扶夜望著屋頂上方,不知為何覺得頭上的橫樑似乎較之前大了許多。
他想站起身,身體卻一時沒能找到平衡,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四腳朝天地摔在了丹鼎中。
好在赤紅色的藥液已被用盡,沒叫一身白毛遭殃換了個顏色。
本能地將周圍靈氣納入體內,姬扶夜能感覺到自己被拓寬許多的經脈和完好的識海,只是……
姬扶夜看著自己兩隻又白又軟的爪子,大腦當場宕機,一張毛茸茸的狐狸臉上也叫人看出茫然來。
雖然有一半天狐血脈,姬扶夜從前卻從未化出過妖身,他身上無論哪一處,都更像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
沒想到此番修復識海,竟然直接化出妖身……
驟然變成一隻狐狸,姬扶夜有些傻眼,他該怎麼變回人形?!
定了定神,姬扶夜看著現在大得能將自己煮了燉湯的丹鼎,嘆了口氣,還是先跳出這丹鼎才是正經。
四隻爪墊在桶底彆扭地走了兩步,身後那條巨大的尾巴實在很有存在感,不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