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央微微挑起了眉頭,神情間有幾分古怪:「餘祿?」
狹長的宮道上,餘祿背著手向前,他頂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生得一臉福相,不像什麼仙君,倒像是凡世家財萬貫的富家翁。
在他的體形襯託下,跟在他身後的青年看起來就瘦小得可憐。
青年亦步亦趨跟在餘祿身後,口中抱怨道:「這燕王宮真是麻煩,竟然還有禁飛的陣法,勞動老祖宗您一步一步走過去。」
餘祿倒不覺得有什麼,他挺著個大肚子慢悠悠地往前走,樂呵呵道:「這有什麼,難得來凡世一趟,多走走也好。」
青年還是有些不滿:「這燕王也是昏了頭,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修士,不上門拜訪也就罷了,竟還敢讓老祖宗您親自來見她!您可是仙君之尊,她哪有這個資格!」
「無妨無妨,」餘祿還是笑得樂呵呵的,「我也正想見見她。」
青年撓了撓頭:「老祖宗是打算幫那個老安侯將面子討回來?」
餘祿嘆了口氣:「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好歹孝敬了本仙君這麼多年的靈石寶物,這次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要我替他做主,總不好不聞不問。」
「這凡世之中,修為最高也不過是大乘境界的修士,見了老祖宗,還不得恭恭敬敬的。」青年吹捧道。
餘祿面上露出一個矜持的笑。
他本體是一條鯉魚精,就算修得仙君之尊,心中卻始終放不下人世煙火,這才主動向天帝討了每十年來凡世主持登仙試的差使。
沉淵出自燕國沉氏,登仙試便也都在燕國舉行。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沉毓平日接見臣子的偏殿外。
內侍早已候在這裡,見餘祿來了,急忙上前,躬身行禮道:「見過仙君,那位貴人已經在殿中等您了。」
青年聽了這話,當即皺起了眉,一臉高傲道:「她是什麼人物,我家老祖宗仙君之尊,本該她上門拜謁,如今親自前來,她竟還敢不迎出門外!」
小內侍賠著笑,滿頭是汗,他實在誰也得罪不起。
餘祿眼中也有幾分不悅,看來是他脾氣太好,叫人忘了他乃是堂堂仙君之尊。他停住腳步,若是就這樣進去,豈不是平白顯得低人一頭。
見他動作,青年立時領會了意思,揚聲對著殿內道:「餘祿仙君在此,爾等還不出門拜見!」
餘祿站直身,努力顯出幾分仙君的威嚴,他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一頓這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怠慢於他的凡人。
「老魚,兩千餘年不見,如今,便連你也是仙君之尊了。」女子漫不經心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在聽到這句話時,餘祿臉上有幾分矜傲的神情盡數化為烏有,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也都哽在了喉嚨裡,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青年見他如此,頗有幾分茫然道:「老祖宗?」
「你候在外面,是在等我請你入內?」
餘祿回過神,絲毫不敢耽誤,躬著身一溜小跑往殿內去,口中還道:「老奴不敢,老奴這就進來!」
內侍看著他的背影,心內感慨,這位仙君殷勤起來的樣子,真是眼熟啊。
殿內,餘祿看著坐在主位的離央,心底最後一點僥倖也沒了,他正想躬身行禮,誰知腿一軟,竟然就這樣直直跪了下去。
跟在他身後的青年看見這一幕,連忙上前想扶起他:「老祖宗,這是……」
他悄悄瞥了離央一眼,這女子到底是誰?
餘祿腿軟得抬不起來,他沒有理會青年的話,對著離央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三……三公主……」
公主?
就算是仙界的公主,老祖宗好歹是堂堂仙君,也不必行如此大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