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到底像誰,應該是像他爸爸的,但他爸爸沒有他聰明,沒有每次大小考都考第一的腦子。我有時候在想,我會不會對他太狠了一點,但是如果不狠的話,他這輩子都只會跟我窩在那座小城市了。他才十幾二十歲啊……正是開拓眼界的年紀,應該去見見這個世界有多遼闊多美好才對,而不是窩在那犄角疙瘩的地方過日復一日索然無味的生活。」
「其實他走到這一步,都是我逼的。他去京軍工,是我逼的,他來京市,也是我逼的。」醞釀的差不多了,高霏霏終於聊到了重點,「你可能不知道,他來京市前一天在機場等了我八個小時,他說他只想見我一面,見到我他就走。我自己的兒子我再清楚不過了,我要是出現在機場,那麼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臨塢了。」
「他想知道我的心是不是軟的,嗯,我的心是軟的,唯獨面對他的時候是硬的。」高霏霏說,「雲盞,你信不信,只要今天你去了機場,周祈年就會留在京市。對他而言,前程真的不值一提,眼前的人才是他的人生。」
在她說話的時候,雲盞兜裡的手機一直沒停過,嗡嗡震動,無一例外,全是周祈年發來的訊息。
他其實也有預感的吧,預感到她不會出現,如同那次在臨塢的機場,到頭來,等待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他。
高霏霏說:「我希望你別去送他,母親都是自私的,我不奢望你的原諒。如果你想去送他,也沒有關係的,我也能理解,畢竟……」她低頭笑了下,聲音很輕,帶著回憶的離愁,「我也曾經愛過一個人,所以我能夠理解你留下他的心情。愛也是自私的,不是嗎?」
然後她就看到眼前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彎著一雙漂亮又乾淨的眼朝她笑。那雙眼真的很乾淨,一塵不染的乾淨,是無憂無慮在幸福中被愛包圍著長大的小姑娘啊。也難怪,會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那麼喜歡。喜歡到,不願意出國——
高霏霏是從周聽瀾那裡得知的,他說祈年現在的情況和離開臨塢那晚的情況很像。
高霏霏立馬明白了,他根本沒打算出國,他仍留有餘地。他這人就是這樣,需要她逼他,要不然這一輩子都毀在女人身上。這個「毀」不是貶義。是淪陷在愛裡的意思。
可是到底是她的兒子,喜歡上的女孩子是那樣的清醒透徹。
雲盞說:「我的愛不是私慾,我希望他變得更好。」
雲盞撥通了周祈年的電話號碼。
那邊傳來他隱忍剋制的呼吸,顫動聲線藏在滋滋作響的電流聲中,「你是到機場了嗎?」
雲盞不答反問:「周祈年,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別騙我,行嗎?」
周祈年:「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呢?」
雲盞笑:「如果我去機場見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出國了?跟我留在京市。」
沉默片刻後,手機聽筒裡傳來他咬牙切齒的一聲「是」。
雲盞說:「我兩歲時我媽媽去地震災區支援,遇上餘震她沒來得及撤離所以和傷員一同葬在了廢墟之下,再沒醒來。我問我爸後悔嗎?因為我爸說他們結婚之後我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就勸我媽辭職在家專心當全職太太,只有我爸支援她的事業。如果我爸不支援她,可能我媽不會去災區,現在還陪在我身邊。我爸說不後悔,他不後悔,他覺得我媽也不會後悔,因為她在做她想做的事。他不希望我媽媽為了他,犧牲自己。」
「後來我爸問我,要不要辭職,因為他覺得有愧於我。一年三百六十多天,他陪在我身邊最多三十天,他幾乎缺席了我所有的家長會。我說不需要,我希望我爸爸能在他喜歡的地方閃閃發光,我希望他有自己的事業,就像當初我爸爸無條件支援我媽媽一樣。」
「所以周祈年,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做出犧牲。你們甘願為了我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