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往下望,看到院子裡,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正和一個小姑娘玩。或許這裡真是童話世界的城堡,隨隨便便一個小姑娘,都像是公主,穿著漂亮的裙子,漂亮的連院子裡栽種的月季花都沒了顏色。
「想吃糖。」她眼裡泛著淚水,盈盈秋波,聲音嬌軟,小手扯著周聽瀾的衣袖,「哥哥,我想吃糖。」
周聽瀾很是頭疼:「雲朵,你的牙都要掉光了。」
「牙掉了還會長的!」小小年紀,也會一本正經地狡辯。
「昨天是誰牙疼的在床上打滾?」
「是我。」她承認,「但今天的我還是想吃糖,哥哥,你是不是不捨得給雲朵買糖吃啊?」
周聽瀾立即否認:「當然不是,哥哥只是怕雲朵牙疼。」
「沒關係的,雲朵不怕牙疼。」
周聽瀾嘆氣,「明知道牙會疼,還是要吃糖嗎?」
她點頭如搗蒜:「知道會疼,但還是想吃,糖好好吃。」
到最後,周聽瀾還是無奈,拉著她的手:「哥哥給你買,還是要草莓味的嗎?」
「嗯,要草莓味的!」
一大一小的背影,在周祈年的視野裡,漸行漸遠。
春風吹過,吹來他們的對話,小女孩嬌滴滴的嗓音,清脆又明媚,雖苦惱於牙疼,但依然堅定地選擇吃糖。
吃糖的那瞬間是快樂的,可伴隨那份苦,帶來的是難以忍受的牙疼,你還願意嘗那份苦嗎?
周祈年心想,他是不願意的。就像是,如果他早知道來到父親身邊,會有這麼多的謾罵和詆毀,那他一定不來,一定和母親待在那座小小的城市,寧願蝸居於八十平米的公寓樓裡。曾經住的那套房子很小,但是有數不清的快樂,樓上樓下,鄰裡鄰外的人,都對他很好,家裡有吃的,都會給他留一份。
而這裡,他吃著進口水果,書房裡有著數不清的玩具,但沒有人陪著他。
好幾次,周聽瀾經過他房間時停下,語氣溫潤又友好,問他:「要下來一塊兒玩嗎?」
周祈年想點頭,但還是拒絕了。
「不了。」
「為什麼?大家都想看看你,祈年。」
「沒什麼好看的。」
「有個妹妹也想認識你。」
「我不想認識她。」
周祈年背對著周聽瀾,無情地拒絕。
他能感受到,身後周聽瀾欲言又止的眼神,也能聽到,周聽瀾離開前一聲長長的嘆息。
還是陽臺,還是樓下院子,周祈年再次看到了那個女孩兒,應該也是周聽瀾口中,想和他認識的妹妹。
「那個哥哥為什麼不出來?」她兩隻手裡塞滿了糖,嗜甜程度,大概能把糖果當飯吃,每每過來,都要讓周聽瀾給她買糖吃。此刻,她手裡面前都是糖,她卻無力頹廢地趴在院子裡的桌上,對糖果無動於衷,聲音懶懶,「他都過來好幾天了,為什麼不下樓?哥哥,你和那個哥哥說,我把糖都給他吃,行嗎?你讓他下來和我們一起玩兒。」
隔著六七米遠的高度,周祈年只能看到她的頭頂,頭髮茂盛,漆黑的宛若一叢深海海藻。莫名的,他想動手摸一摸。
實際上,也有人動手摸她的頭髮,只是那個人,不是他,是周聽瀾。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雲朵,那個哥哥可能不喜歡吃糖。」
「那他想吃什麼?」
「嗯……我也不知道。」
「哥哥,你不稱職,他不是你的弟弟嗎?你竟然連自己的弟弟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哥哥不稱職,哥哥也好難過。其實哥哥也想帶他下樓玩的,但他好像更喜歡待在房間裡看書。」
「我可以陪他看書的!」雲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