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連忙幫兒子包紮好傷口,跪下謝老爺太太做主。
王熙鳳這才回過味來,連忙吩咐人把昏迷不醒的多福抬出去,狠狠瞪了一眼還要開口喊冤的彩明。
賈環不耐煩應付賈政和王夫人,躺在趙姨娘懷裡裝暈。賈政忙叫人去請大夫,關照幾句便說有事去了書房,王夫人守了半日也自去了,鬧騰的小院終於安靜下來。
趙姨娘沒能力沒根基,在賈府裡地位卑賤,連稍有臉面的奴才也多有不及。她的小院看著僕傭成群,但真正忠心的也就從小奶大賈環的宋嬤嬤和大丫頭小吉祥兒,旁的丫鬟小廝各有來歷。
經由這些人的口,訊息很快傳到賈府主子們耳裡。
“沒想到這些奴才竟然如此磋磨主子,可惱可恨。罷,掃出去便掃出去,日後休要再進府裡當差。”賈母滿臉厭惡的揮手。
聽聞賈環把人砸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她本來十分震怒。賈家對奴才向來寬厚,萬沒有私自打死人的理兒,但多福未死彩明卻拿住趙姨娘索命,且賈環的控訴字字泣血聲聲含悲,那孤注一擲、萬念俱灰的模樣委實叫人心驚肉跳,可見平日裡受了多少罪。
到底是賈家的種,卻叫一個奴才糟踐,往日不知道也罷,知道了賈母自然要維護。
彩明披頭散髮的跪在王熙鳳門前,臉上還掛著兩行淚。
“你快回去吧,奶奶正給環三爺重新挑選小廝呢,待會兒還要對賬,沒空搭理你。聽說老太太發了話了,不準多福再進賈府,能保住一條命已算大幸,你還要怎得?你沒見環三爺那個樣子,紅白的腦髓都露出來了,人也瘋魔了,若不是平日被多福欺壓狠了,他一個膽小懦弱欺軟怕硬的主兒,如何能做出那等事體?”平兒俯身去拉彩明。
聽聞‘環三爺’三個字,彩明臉上露出深切的仇恨。
“你恨他?焉知他不恨你?他是主,你是奴,再恨又能如何?我看環三爺好似傷了腦子,行事大變。你日後離他遠著點吧,切莫去招他。快起來,你家多福在外邊最是需要人照顧!這是奶奶賞的銀子,給他找個好大夫,什麼時候大安了你再回來。”平兒塞了十兩銀子過去。
彩明猶豫片刻,重重在門前磕了個頭,說了句‘謝奶奶’便去了。
沒人近身,賈環一覺睡到半夜,起來的時候摸摸紗布,那血肉模糊的創口已癒合了大半,
感覺肚子裡空乏的厲害,立馬翻身下床,揚聲喊道,“來人,我餓了!”
等了好幾分鐘沒人回應,他又喚了兩聲。
外廂房一陣響動,還有小丫頭互相推諉之聲,賈環平靜的面容看著看著扭曲了,才有一名睡眼惺忪的小丫頭掀簾子進來,邊打哈欠邊道,“三爺先喝杯茶,鵲兒給您熱粥去了,很快就來。”
聞見綠茶清新的香氣,賈環勉強壓下心頭暴戾,拿起茶杯閉眼深吸,然後小小呷了一口,咂摸著舌尖露出回味無窮的表情。
“好茶!”他心滿意足的喟嘆。喝了十幾年黑黃髮臭帶著致命病毒的水,這杯茶簡直堪比瓊漿玉液。
嘁,不過一杯陳茶沫子,寶二爺都不惜得拿它漱口!果然是賤種!沒點兒見識!小丫頭翻著白眼腹誹。此時正值深秋,天氣漸冷,她半夜睡得好好地被叫起,心裡自然憋了一肚子氣。
賈環平日就沒個主子樣,性格自卑偏愛自賤,所以他身邊的奴才怕他的少,敬他的更少。像這樣肚子裡誹謗幾句已算好的,當面兒忤逆實乃平常。這還是白天被他瘋狂的模樣鎮住了,否則剛才兩人直接就躺被窩裡,裝沒聽見。
鵲兒去了半晌才回。賈環正醉心於一杯清茶,小口小口萬分珍惜的喝著,不然脾氣早就爆了。
“環哥兒,粥來了,剛叫廚娘熱過,小心燙。”鵲兒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粥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