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停了一會兒,見素把他請到了屋裡。
這一天他們玩得很好,彼此談了很多。分手時見素提出讓他介紹認識一下總經理,小凡笑了:“你的野心倒不小。這不可能。我在公司一年多了,只跟總經理說了兩句話……或許你能見見我們的於助理。他是總經理的助理。”見素說:“那也可以。”停了會兒見素又問起總經理的情況,小凡不怎麼回答,只告訴是個很有些背景的人,今年剛十九歲。年齡使見素驚歎不止。見素極想弄明白這個十九歲的總經理有什麼背景,小凡也就要走了,臨走說一句:“算了吧,我勸你再不要問了──別嚇著了你。”他走了。這之後,見素就總尋機會跟那個於助理會面,小凡說還要等待機會。等待期間小凡幫助見素挑選更換了幾次領帶,又印製了配有彩照的精美名片。這一切做好之後,機會也就來了──小凡這晚上把他帶到了“環球大飯店”,說約定在此做短暫的會面。
隋見素吸著杯子裡的液體。那個人老不下來。他知道那個人在跳舞。周小姐在櫃檯裡面活動著,從這裡可以看到她美麗的側影。他記得去取第二杯飲料時,她曾飛快地瞥過來一眼。那一眼使他渾身灼熱,這種感覺直到十幾秒鐘之後才消失。這真使他暗暗吃驚:使他有這種感覺的姑娘,過去的很多年裡只有過鬧鬧一個。他小心地吮吸著,垂下頭去,又瞟了她一眼。他知道離這位白絨絨的小姑娘(這個小東西!)還非常遙遠,中間有著斷崖,他觸控不到她的裙裾。他不是缺乏膽子或者力氣──抱朴曾把他比喻為一頭豹子。他在一定時機會撲上去。問題是他們之間相隔還非常遙遠。見素這樣想著事情來消磨時光,這會兒電梯門又“嚓”地一聲啟開了。他一眼就見到了小凡和一群人站在裡面。
小凡走出來,一群人都走出來。小凡向這邊走來,身邊的一群人則向別處走去。小凡身邊的那個人大概就是於助理了。見素老想站起來,可心底有一個執拗的聲音在抵制著他:“不能!不能這樣殷勤,你坐著──你喝你的桔紅色液體吧!”他神色淡然地瞥了那個人一眼,發現他四十多歲,臉颳得非常乾淨,髮型也很講究;穿了一件黑色的皮革上衣,大翻領內閃露著猩紅的細綢子圍巾。他走過來,似笑非笑,步子很輕快。他們離桌子五六步遠的時候,見素愉快地站了起來。小凡做了介紹,兩個人握手:於助理握住見素的手,用力抖動一下,再抖動一下,也就鬆開了。見素的手被鬆開的一瞬間,心裡突然明白了握手也有個主動被動之分──握手的時間、節奏、力度,都由對方控制了。見素勉強地笑了笑,但極力做出親熱的表情。“我們那邊談吧,嗯,那邊吧。”於助理一手鬆松地攏住見素,一手往一邊攤開。小凡在前邊引路,兩個人往前走去。見素在挪步時有一個足以使他後悔一生的小小舉動:偷偷瞥了一眼剩在桌上的半杯飲料。於助理順著見素的目光,也看了看飲料,嘴角出現了微笑,說:“哦,走吧,隋先生!”
他們穿過一段鋪了深紅地毯的走廊,來到了一個小客廳裡。
這是隋見素三十多年來所見到的最漂亮的一個房間。他在心裡承認,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無論如何是想象不出來的。可是他不能流露出絲毫的驚訝。他微微地眯著眼睛,緩慢地、一個部分一個部分地看了一遍,那樣子有些漫不經心。整個地板都被一張厚厚的淺藍色地毯蓋住,地毯之上,是一圈兒腫脹笨拙的棕色沙發。牆壁全部貼了淡黃色的、有著又複雜又單純的花紋、不曉得是紙是塑膠還是什麼絲綢的一層東西。窗戶闊大,窗簾有兩層,一層是紗的,一層是厚絲絨的。小凡去拉沒有完全拉開的簾子,伸手拽一根絲繩,上面的小滑輪就發出動聽的嘎嘎聲。正面的牆壁掛了一幅巨大的貝雕畫,畫面上是縮小了的蓬萊仙閣。在離開貝雕畫框稍遠一點的角落,是一個老樹根刻成的一個花架,整個架子都被粗粗細細的根脈糾結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