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睿冷笑,“還真是哪裡都能遇到你啊!請問這大冷的天兒你跑這兒幹什麼來了?”
穆皖南沒答她,目光只是一徑看著樂言,她脖子上的男士圍巾和手上大小不相匹配的手套戳痛了他的雙眼。
一模一樣的舉動,她欣然接受其他男人的好意,卻嫌他噁心,這是什麼講究?
樂言臉上的表情沒什麼波動,似乎連他為什麼會到這裡來都不關心。
他發現當她漠視一個人的時候,目光就像是穿過這個人落到很遠的地方,眸色裡倒影不出任何具象。
或許這是所有人冷漠時都會有的表現,他以前,也未必就不是如此。
他微微斂眸,忽然覺得手裡的東西有點燙手,不知該不該給她,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往前遞了遞,“我路過牛街,買了點白記年糕,你拿上去吃……新年快到了。”
不是農曆新年,就是聖誕後接踵而至的元旦,以往跨年的時候她總要去排隊買些年糕和糖葫蘆,家裡留一些,另外還要給大宅送一些過去,就是為了多點過節的氣氛。
老人家也愛吃老字號的小吃,平時想不起去買,過年過節買的時候又總是排隊,她買了送去,他們總是高興的。
其實他覺得也是她愛吃的緣故,那時她剛來北京上大學的時候,他帶她去牛街逛街吃飯,路過白記給她切了點年糕,她咬一口下去,眼裡那種栩栩的光輝真是像星子一樣漂亮。
他總覺得她留在他記憶深處的東西太少,實在沒什麼特別的,可原來並不是。他記得很多,只不過全都是碎片化的片段,分散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哪怕恰好經過一個特殊的時間、一個不甚熟悉的岔路口就會想起來。
這種感覺有點可怕,並不僅僅是控制慾和前妻綜合症那麼簡單。他越不願意去想就越是想得多,尤其最近他多了些時間在家,跟孩子待在一起久了,就更加明顯,簡直如潮水般要將人滅頂。
樂言卻沒有伸手接,看了看那個袋子,“不用了,我不愛吃這個,今天吃不了就浪費了,你拿回去吧!”
穆皖南的表情幾乎有些困惑了,“你以前不是愛吃這個?”
樂言頓了一下,“我想你搞錯了,我以前買這個,是因為你愛吃。我吃不了糯食,不消化。”
她從小就這樣,湯圓、糯米糕之類的東西稍微多吃幾口,就噎住似的打嗝。之所以吃到白記年糕時覺得驚豔,是因為聽戴國芳說穆皖南打小就愛吃這個,她好奇,吃到的時候覺得高興——哦,他愛吃的東西,原來是這個味道。
我來到你居住的城市,走你曾經走過的路,感受你曾覺得好的一切,以為這樣就能陪你走過整個世界。
他永遠不會了解,她為了靠近他,走了多遠的路。
池睿笑起來,一下子覺得自己剛才那點子鬱悶都不算什麼了,嘲諷道:“嘖嘖,原來你連她愛吃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你今天上這兒到底幹嘛來了?”
穆皖南沒理他,樂言一定也有類似的疑問。
她不是說他對她的好都是來自跟康欣相處的經驗嗎?想想看,其實並不完全如此,至少他從沒像這樣大晚上的給女人去送吃的,對康欣也沒有過。
他沒辦法告訴她,他很介意她上回跟他說的那些話,很介意。
雪漸漸下得大了,三個人杵在雪夜裡實在沒什麼必要。樂言招呼池睿道:“上樓去吧,他們也應該喝得差不多了。”
穆皖南蹙著眉攔住她,張了張嘴,卻不知再說些什麼。
樂言低頭看到他手裡那一大包東西里隱隱露出的紅色一角,心頭終究還是軟了軟,“你拿回去跟思思吃吧,紅色那個山楂糕她最愛吃,有助消化,但也別吃太多了,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跟她說,我過兩天就去看她,讓她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