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朝中領軍將軍,亦看不到軍情,這些東西都是四處打聽來的,但是阿山和阿末在哪一路隊伍中,戰況如何,我也不知道啊。切切地等阿末的信,現在想想也是枉然——這樣的情況下,軍營裡如果還能夠隨便發信,不是要亂套了嗎!”
沈沅不由擔心且心酸起來。她懷裡的小傢伙大約是餓了,已經會主動往母親胸上湊,小手急不可耐地扒拉那阻擋她吃奶的衣襟,小腿也彈動起來。沈沅顧不上相思和擔憂,急忙又從屋外回到屋中,解了懷給孩子餵奶。
門外頭突然一陣熱鬧,沈沅原沒心思管這些東鄰西里的瑣碎事,專心哺餵孩子,可是旋即沈以良一臉尷尬地進後院來,邊用手巾擦著手上的豬血,邊對沈魯氏喊:“娘子,叫媳婦和女兒都出來一下。”
“怎麼了?”大家夥兒問。
沈以良腮邊的橫肉抖動著,太息一聲才說:“不知是不是建德王和我們家槓上了。”
“他?又和我們家槓什麼?”沈魯氏看看沈沅,“難道對阿圓又改主意了?不能夠吧?”
沈以良苦笑道:“那倒沒有。王府的人說,建德王家的妾室,剛剛添了一個小世子,寶貝得不得了,要在秣陵徵婦差,給小世子當奶孃。不知怎麼,想起我們阿圓有孕的時間,指名要我們家出一個婦差。”
沈沅沉默了片刻,揚聲道:“他怎麼這麼無恥!我若去喂他的兒子,我的阿盼吃什麼?”
沈魯氏的目光瞟到張氏臉上,張氏怒道:“別看我!我這就斷奶!”飛奔到自己房裡,“砰”地摔上房門,隨即聽見裡頭嚎啕起來,一句一調一尾音,跟唱歌似的動聽:“媳婦和閨女就是不一樣啊——捨不得自己閨女偏生捨得媳婦啊——可憐的正頭男孫都要沒奶吃啊——生個賠錢貨反倒長臉啊——……”
沈沅聽得煩躁,對嫂子的房門大聲道:“嫂嫂放心,輪不到你去。我自然自己去!”
張氏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在那裡唱:“……可憐我的娃還是官家的郎君啊——山子你不在我受多少委屈啊——當年做下醜事的又不是我啊——冤有頭債有主哇——……”
沈沅怒上頂心,把女兒塞到母親懷裡,親自去拍張氏的門:“阿嫂,阿嫂,你不用說難聽話膈應我!你放心,建德王府,我去!建德王想怎麼折磨我,我受著!建德王想對我做壞事,我死!”
屋裡的哭聲被這兇巴巴的一頓吼震得戛然而止,好半天,屋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嫂子忽閃忽閃的眼睛:“妹妹你確定?”
“確定!”
嫂子這才笑著開啟門:“哎喲,嫂子剛剛心急了,說話不中聽,小姑你多擔待!”
沈沅都不願理她,哼了一聲回身,可是,當她看著母親懷裡那個還沒有吃飽就被搶走了“飯碗”的小娃娃,此時正哭鬧得聲嘶力竭,她的淚水還是一滴滴無根水似的滾落下來了。
兩個月大的娃娃,被迫斷了母親的奶,以後,要麼是在舅媽那裡蹭兩口剩奶喝,要麼就是外祖母熬了稀稀的米糊喂。沈沅在上王府的馬車前哭得眼睛腫得桃子似的,抱著哭泣的女兒親了又親,蹭了又蹭。王府的人都不耐煩了,沒好氣說:“就一個丫頭而已,捨不得什麼呀!進了王府,雖然不是當娘子,但也能吃喝得比你這兒好一萬倍!生生地享福去了,還不足意!……”
沈沅懶得跟她們多話,只對父母和哥哥說:“若是我有不測,阿盼就是阿末的唯剩的念想了,你們幫我,把她好好帶大。”
馬車駛過秣陵縣的城門,穿過金燦燦的鄉野,又進了另一座城:這是大楚的都城建鄴,自打前朝起,建鄴就被定為國都,城牆修了又修,又高又厚,呈“凹”字形的城門直逼人眼,沈沅從下往上看,只覺得一塊塊磚石壓頂而來,馬蹄的“嘚嘚”聲都起了迴音了!
建鄴城正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