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也終於結束了,白天城門開啟,對婦孺基本不怎麼盤查,沈沅很容易就進了城,可是立刻像沒腳蟹一樣,只能小心翼翼找了間客棧住下,到處打聽她的夫君楊寄的訊息。
訊息來得比她想象的還快,只是也比想象的可怕。沈沅才住了第二天,便聽到客棧前堂的食客們在議論紛紛:“聽說竟然把楊領軍給抓了?!”
“可不是!作孽啊!保歷陽,保建鄴,沒他可能行啊?!”
“你們不懂,兔死狗烹,素來都是這樣的!真是叫人嘆氣呢!”
“估計也不敢就殺吧?建鄴外頭是荊州軍,東邊是北府軍,北邊是西府軍,要是知道他們的頭兒被殺了,還不造反?”
“哎,你們聽說沒,到處都傳遍了!‘干戈起,逐鹿忙,英雄自草莽。為木易,為本難,頭上人家,或生其下,猛虎終出柙。’你們想想,這說的是誰?”
……
沈沅已然聽不下去了,她倚著門框,雙淚直流,更想不明白,楊寄為什麼要到這個險地來?
她只是一個女子,在這樣的世上,女子為人輕賤,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沈沅蹲坐在客棧房間的角落裡,從中午坐到傍晚,水米不進,卻慢慢滋生出勇氣來。眼見天已經擦黑,她毅然起身,擦淨手臉,梳好頭髮,換了一身不沾塵灰的乾淨衣裳,帶上冪籬,趁著還沒有宵禁,發足向建德王府奔去。
王府角門的司閽還記得她,一臉詫異,打量了半天才說:“大王還在太傅府中。”沈沅急得淚花直冒,想了想跺了跺腳說:“那我去太傅府!”
司閽正欲說什麼,突然,背後一陣亂糟糟的,幾個婆子在影壁後頭喊:“快!叫大王的小廝趕緊去太傅府裡!王妃要生了!”
☆、第100章 色相
太傅府邸和建德王府相距不遠,被報信的人推搡在一邊的沈沅沒等多久就等到了皇甫道知的車駕。他在角門下了車,神色並不顯得慌張又或者欣喜,彷彿只是完成一項做丈夫的尋常任務一樣,慢悠悠地,甚至有點不耐煩地往裡走。
沈沅努力擦掉了面龐上的淚痕,擠到他能看見的地方,提高嗓門說:“大王!”
皇甫道知果然注目過來,瞬間,他有些驚詫,可是那雙俊妙而顯得陰沉的眼眸裡,又很快帶上了滿足的笑意。他回過頭,沒看見一般徑直朝門裡走,進了影壁之後,才對自己身邊的心腹道:“阿維,把她帶到我的書房去。”
他心裡蓬蓬地生長起不安分來,癢癢得難受,但是此時論理做丈夫的總要看望看望快要生產的妻子才是,所以,他不得不強忍著慾望,先行移步到妻子庾清嘉的正房之外。
世家的規矩,側妃妾室都在正妻門外侍奉,說是侍奉,個個百無聊賴。皇甫道知進門,先問了情況,然後點點頭說:“不論是男是女,均是嫡出,好好伺候。”
孫側妃領著胖嘟嘟的小世子皇甫兗,心裡那個酸啊,還夾雜著一些擔憂,她諂笑著上前,把孩子舉給皇甫道知看:“大王,阿兗今日唸叨了好久阿父呢!”皇甫道知知道這個女人的意思,但見自己兒子,還是喜愛的,抱在手裡親了親,才說:“世子又重了。”
“世子”二字一出,孫側妃喜上眉梢,格外逗弄著孩子叫“阿父”,皇甫道知卻有些厭煩了,把皇甫兗塞回孫側妃懷裡,道:“大約還要多久能生得出來?我今日疲乏得很。”
孫側妃臉色一滯,旋即想到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便體貼地說:“大王連日辛苦,妾都不忍。王妃是生頭胎子,總得五六個時辰——我那時生阿兗,疼了一天一夜呢——總不好叫大王陪那麼久。大王快去休息,等生下來了,妾命人去叫大王來看孩子。”
皇甫道知點點頭,對眾人道:“你們好生伺候王妃生產,若有差池,我可是不依的!”然後,就盡到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