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頓時混沌粘稠,彷彿廣東人煮的粥。
大眾評委們不願再甘當大眾似的評委了。他們中,有的指手畫腳惹癢了手腳,揎拳捋袖,或幫一號掂勺,或幫二號捧刀,幫三號打下手的也不少。田揚看見剛才請他來當大眾評委的那個女生,戴一頂橙色帽子,認真地清理一條魚!田揚過去,嚴肅道:“注意啊!弄乾淨了,可不能讓評委們吃了害肚子!”女生見是田揚,問他當評委怎麼樣,舒服得很吧!有沒有徇私舞弊,濫用職權呀。兩人相視一笑,從相識到相熟了。田揚問女生到底幫忙呢,還是橙隊的一員。女生說她既是來幫忙,也是橙隊的一員。因為一個朋友臨時有事,她來替她。田揚明白了,說他要報她騙他來當大眾評委的仇。女生擺出殺手鐧,妝成“別嚇人,人兒膽小”的樣子,說道:“田評委,手下留情啊。”田揚把手挪開,留下情,道貌岸然地問女生名字。“鞋帶。”“嗯?”“鞋帶。”“嗯?”“鞋帶。”鞋帶稍大聲音道。“嗯?”田揚同樣稍大聲音問道。“討厭。”鞋帶悄悄說道。田揚喜上眉梢,泯了恩仇。
橙隊的一號刷了鍋,點上火,問二號道:“魚呢?”二號心不在焉,眼睛逛大街似的到處亂轉,不知道溜達到哪裡去了。隨手把一瓶油給了一號,同時嘴巴一張,問三號魚弄完了嗎?鞋帶慣性地說:“三——。”馬上明白過來,三號是她,她說,馬上。憎恨地瞪田揚一眼,彷彿怪他搗的亂。而剛才一號接過油瓶,比二號更隨手地倒了半瓶油到鍋裡。二號問一號倒那麼多油幹什麼。一號說:“不多。”二號諷刺地說道:“半瓶而已!”一號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二號再問一號:“倒油幹什麼?”一號一來不滿二號的僭越,二來煩二號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彷彿小時候看多了“十萬個為什麼”落下的病根。因此忿然道:“誰給我的油瓶子?”二號一愣,彷彿二愣子,說道:“我,我,我。”一號學二號道:“我,我,我什麼。”二號說道:“我問你,這麼早倒油下去幹什麼?而且——。”二號本來想說,一號倒那麼多油,不知柴米油鹽貴。但一號斬截道:“我問你,我要魚,你給我油幹嘛?”二號道:“給你待會兒用。”一號道:“待會兒用,這麼早給我幹什麼?”二號道:“給你待會兒用。”一號道:“待會兒用,這麼早給我幹什麼?”二號道:“給你待會兒用。”一號道:“待會兒用,這麼早給我幹什麼?”二號道:“給你待會兒用。”兩個人掉到迴圈裡,彷彿陷到沼澤裡,出不來。
鞋帶將魚再清了一遍,說道:“拿去。”那兩個人專心爭論,完全不理。田揚幫忙喊道:“別吵了。”三個人無辜地望向田揚,以為田評委要取消橙隊的比賽資格。田揚頂上一個大問號,彷彿非洲酋長頂的鳥羽,朝鮮族婦女頂的筐子,或者西方天使的光環,東方傳說裡的祥雲。田揚莫名其妙,同樣一副無辜的樣子。鞋帶膽怯問道:“為什麼不炒,油倒下去了。”田揚解釋道:“我說的別吵,是別吵架,不是別炒菜。”三個人鬆了口氣,鍋裡的油冒熱氣。一號抓上勺子,儼然廚子,但馬上問了一個相當洩氣的問題:“大蒜和姜呢?”二號照例問三號,三號問田揚。田揚雙手前伸,兩邊一攤,聳一聳肩,淋漓盡致地演藝出who ;knows,god ;knows。一號忙吩咐:“找一找!”二號東翻西找,純粹添亂。鞋帶找尋半天,從一個塑膠袋子裡找出幾瓣帶殼的大蒜和一塊泥巴裹住的姜。一號忙道:“剝一剝,洗一洗!”二號搶著剝大蒜,鞋帶鄙視二號,同時掰開姜塊。田揚不好意思去幫鞋帶,幫忙剝大蒜去了。兩個人剝不到幾瓣,鞋帶洗完了姜。田揚一瞧,那姜煥然一新,彷彿剛出生的一樣。田揚和二號慌慌張張地剝大蒜,可是愈慌張愈出亂子。鞋帶細心,瞧見鄰隊剝大蒜,拿刀一拍,啪——!四個人照樣學習。
天空中的烏雲孵蛋似的愈來愈多。小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