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說小鼎要和外公外婆告別,畢竟是鳳英的血脈啊。他話還沒有說完,靜靜哭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心中從來沒有我,全不為我考慮。小鼎也一天天大了,也該懂事了,如果他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孩子大了會怎麼去想?你也知道我不能再生了,為了這個家,我操碎了心,也該過幾天安心日子了,小鼎的事為什麼不能有個了結,總這樣對我們家有什麼好處?前兩次我為什麼不給你回信,你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凡是總有個大道理管著:就是要維護我們家的完整性。現在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執意調回W市,就是要讓小鼎離開那個誰都瞭解他過去的環境,讓他能像其他小孩一樣健康成長。”
正是西伯利亞寒流今年第一次侵襲,風颳在臉上刀割一般,儘管車窗已關好,尖利的北風仍然從車窗的縫隙中鑽進來,一直鑽進了毛衣裡邊。這次回小鎮,金成的心情就和外邊的天氣一樣,寒冷而惆悵。到家時,街上已經有了燈光,母親坐在門前的矮凳上,就著最後一線亮光在納鞋底,小鼎撅著屁股用草棍逗蚯蚓玩。
“來接小鼎的吧?”
金成點點頭,告訴母親,等他們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接她到W市去。金成媽搖了搖頭,說一個人慣了,去城裡要鬧病的。你們去吧,小鼎是該到學校受規矩了,整天這樣野著,也不是個事。走前,讓小鼎去鳳英墳上叩個頭,和外公外婆告個別,人不能忘根本,沒有了他們,哪裡還有小鼎?進了城,也不能忘呀。金成一一答應著。
河垛河蜿蜒東去,留下了九九八十一個大彎,老人們常說,九九八十一個彎,彎彎住著一個有錢人。在第八十一個彎上,留著一丘土墳。墳上的草早已枯黃,清明時新砌的墳頭也早被暴雨侵蝕。
金成默默地站著,小鼎也不哭不鬧,聽話地站在父親身邊。風在悄悄地颳著,水在靜靜地流淌著,一切顯得那樣肅穆,空氣彷彿也凝固了。
金成讓小鼎給他母親墳頭叩了頭,他在心裡說著,鳳英,我將帶著我們的兒子去W市,我們會每年回來看你的……
起風了,草在動,樹葉在響,生命似乎在凝固中甦醒、復活了……
路上,小鼎好奇地問爸爸去什麼地方,金成說:“到媽媽那兒去,媽媽在等著呢!”
“不,媽媽已經死了。”小傢伙不滿地撅起小嘴。
“別瞎說,媽媽在W市等著我們呢。……我們的小鼎最乖,不會亂說話惹媽媽生氣。”小鼎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睛,將信將疑地不響了。金成心裡很亂,他隱隱感到了什麼。
小鼎對這間十平米的新家充滿了好奇,這兒走走,那兒摸摸,靜靜問道:“阿鼎,這兒好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