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扁食的、賣環餅的……都四處叫賣了。今日,這長長的甬道卻靜謐得嚇人,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只剩一輪鮮紅的太陽半掛在房簷上,扯得屋子、牆壁斜投下森森的陰影。
楊寄披了衣裳,正準備到外頭探一探,同樣披著衣服的沈嶺隔著院子裡的水缸對他“噓”了一聲。
“二兄。”楊寄依著沈沅的稱呼,“這是怎麼了?”
沈嶺面色少見的有些沉鬱:“不知道。但是我們這裡能遠遠地瞧見城門上懸的鐘鼓——今兒早晨,鐘鼓沒有響。”
“這——”
“我們秣陵,緊挨著建鄴。晨鐘不鳴,無非是京都派兵守住了城門,不放老百姓出城。要是我沒猜錯,今兒城門不開。怕是要有大事了!”
市井人家能想到的大事,突然蹦進腦海中的,莫過於皇帝選妃選宮女的事了!人家養得嬌滴滴的女兒,突然送到那個再也看不見了的高牆裡頭,不定什麼時候拖出來就是一具死屍,誰捨得!
果然,城門不開的訊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傳遍了秣陵縣城。沒有女兒為許字的人家,這會子急紅了眼一般找女婿。屠戶沈以良就是其中之一。他自己咕噥了一會兒,一跺腳道:“我親自去!”
“阿父親自去哪兒?”沈沅瞪圓眼睛問。
“親自去駱家。”沈以良說,“這會子趕著人家下聘是死活來不及了。但趕緊換個庚帖還做得到。換了庚帖,好歹也算是攀親的意思。若是宮裡來挑選宮女,咱們就說阿圓已經有人家了。他們總不至於搶人家家的婦人吧?”
“可是……可是……”
沈以良顧不得——也不明白女兒眼裡噙著的淚水是什麼意思,自己很為自己的法子叫絕,於是提了昨日沒賣掉的兩扇豬耳朵,準備自己親自跑一趟了。他對家裡識文善書的二兒子沈嶺說:“得,平日裡寫的那些沒啥卵用的字,今日倒是派上用處了!趕緊把你妹妹的八字寫在紅紙條上,省得我再央人去寫了。”
沈嶺猶疑著說:“阿父,是不是急了點?”
“再慢吞吞的,你妹妹就要去做宮女了!你指望她造化好,能讓你當國舅爺麼?”沈以良跺著腳,上前一拎兒子的耳朵,“快去寫!”
沈嶺那瘦怯怯的小身板,幾乎半個身子都給他老爹提溜到了空中,趕緊往回扯著自己的耳朵,猶不甘心,還在那兒勸:“阿父!駱家的小子雖然是獨子,但我看嬌寵太過,氣宇格局不大,妹妹也不喜歡。還不如……”
沈以良怒道:“你以為你妹妹和你似的,挑三揀四不著急!就算是她不急,我也得急了!我攏共就這一個女兒,不能給挑到宮裡去!‘氣宇格局’幾個錢一斤?能過日子就好了!”
“阿父,阿父!萬一有別的法子?”沈嶺一邊救著自己的耳朵,一邊說,“比如,許給阿末?”
沈以良一把放開兒子的耳朵,旋即脫下鞋,高高地揚起來,眼睛也瞪得銅鈴似的——真是發了大火了:“阿圓是不是你親妹妹?你就會出餿主意?!”他沒捨得打兒子,但眼角餘光瞥瞥一旁掛著一張尷尬臉的楊寄,尖刻的話沒好意思出口。但大家也都曉得,沈嶺這是說瘋話呢!嫁給市布的駱家,怎麼說都比嫁給一無所有的賭棍混混兒要好吧?
沈以良真發了火,就連滿心不情願的沈沅也不敢多言了。她淚汪汪地看著沈嶺一臉無奈地進房寫她的庚帖,想到這個要命的時候,她的一生竟然就這樣和那個長得小猴子似的駱駿飛拴在一起了,心裡委屈得慌。
兩家離得不遠,沈屠戶很快就換了愉悅的表情,哼著小曲兒回來了,手中那兩扇豬耳朵,換成了兩匹細緻潔白的素絹。他笑眯眯道:“駱家是厚道人家,一說就肯了。換了庚帖,我心裡的大石頭就落地了!看,人家說,這來得匆忙,未及準備下定的禮,這兩匹素絹做見面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