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大約正是扶風王的部署。楊寄頓時色變,以前一回叱羅杜文奔襲速度之快,這一回若是從北邊包抄過來,立刻可以佔領峽谷,打擊自己,到時候水軍只足以保黃河,卻不足以奪代郡。
他沉默不語,對面那個豈不是人精?立刻又道:“不過,此刻同仇敵愾為好。我們那位所謂的皇帝陛下,猜忌我們大王已經不是一日兩日,親兄弟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叫人心寒。扶風大王覺得,此刻既然是他助哪一方,哪一方便能贏,楊將軍慣會押寶的人,總該知道押哪裡更划算。”
楊寄腦子裡已經盤算了一遭:代郡自然是塊不好吃的硬骨頭,自己玩兵養寇玩了那麼多年,把功勞分給王庭川和盛銘也有點不願意。那麼,和叱羅杜文做交易,自己還穩穩妥妥回涼州,豈不是享福的好謀算?他點點頭說:“既然你們大王這麼有誠意。我便派人前往姑臧,姑臧撤軍,我這裡就撤軍。”
他們這裡暗室之謀,狼狽為奸。很快,叱羅杜文的軍隊從涼州繞過黃河以北的陰山,攫取懷朔,又從北路打得代郡措手不及。北燕皇帝叱羅烏翰,北邊是親弟,南邊是楊寄,風箱裡的老鼠一樣兩頭都被堵著,無路可去,無奈之下只能帶著親信的文武和後宮嬪妃,逃入東邊的太行山裡。
楊寄水軍不撤,虎視眈眈橫在黃河邊,把持著北燕出中原的要塞。只等涼州刺史何於進傳來姑臧全線撤軍的訊息,才再次同意和叱羅杜文的來使面對面。
這次參加談判的是沈嶺。他與北燕的來使面對面笑著,說:“先要恭喜扶風大王——哦不,燕國陛下——登極正位,一向雖不容易,總算各得其所。只不知今日所來,又為何事?”
來使笑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我們陛下雖然感念楊將軍合作的誠意,但此刻事情已畢,不妨各退一步。涼州還是將軍的,我們秋毫不犯;但整片晉地還是我們的,希望將軍的人從黃河之上撤軍。”
沈嶺笑道:“如今的局面,總是我們佔優勢些,況且,我們撤軍,你們萬一像以往似的騷擾河南河北,我們豈不成了東郭先生?貴上既然想和談,先拿出求和的誠意來,”
來使目光漸冷,殺手鐧終於拋了出來:“兩國百姓,喪亂多年,都希望能得和平。楊將軍回涼州榮養,不是好過在這裡?下象棋時,最怕的就是‘雙車錯(1)’。楚國的情勢,將軍不懂,我們陛下心裡可是有數的。”
沈嶺面色微變,瞥眼看了看還有些懵懂的楊寄,回頭笑道:“那麼,你們陛下的打算是什麼呢?”
來使又恢復了剛剛的笑意:“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陛下由皇子,而皇弟,而至尊;由晉王,而扶風王,而登臨天下,自然是明白舍與得之間的利害。我們陛下有一個幼妹,願奉於將軍為夫人;而陛下中宮猶虛,想迎娶沈沅。”
沈嶺還沒說話,先聽見身後的楊寄用力一拍桌案,怒喝道:“叱羅杜文他腦子有病吧!”
沈嶺拋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回身冷笑道:“這簡直是笑話了!我們將軍有妻,如何再娶貴國公主?何況,就算不論你們那裡的風俗,對皇后身份有沒有要求,難道我們將軍的夫人,也可以隨意換給你們?”他見那使臣面露不屑的微笑,不由又放緩聲氣道:“倒不如這樣。我們修書回建鄴,回奏我們大楚的皇帝陛下,可否願意以皇甫氏的公主許嫁你們陛下;又可肯娶燕國公主為貴妃?”
來使越發傲慢,冷笑道:“那就不必談了。楊將軍想留著軍伍在黃河邊,那就在黃河邊等著瞧好了。”轉身就走。
沈嶺目送那來使離去,回頭看楊寄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不由笑問道:“怎麼,這樣的激將,你就受不了了?”
楊寄“呸”一口說:“我還怕他了?!狗攬八泡屎,見啥都眼熱!倒不想想他現在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