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喜悅幾乎把他衝傻了。但是,接下來他又從意外之喜中清醒過來,還有一條大悲的訊息沒消化掉呢!“那麼,她到建鄴是什麼意思?封郡主又是什麼意思?”楊寄額角上青筋暴露,“我可沒同意啊!”
“下堂妻,自由身,要你同意嗎?”
楊寄一拳頭砸城牆石頭上:“阿圓自己能同意?”
沈嶺眉目黯了黯:“你以為她自己不同意就行?叱羅杜文一箭雙鵰,這個天象變化、皇后命格的說法,阿圓不受忌憚才怪!”他黑白分明的鳳目直視楊寄:“受忌憚的還有你!你若出一聲駁回,馬上居心叵測的問題就要迎面而來了。”
“難道就不駁回?”楊寄瞪眼睛,“我已經打算好了!北面十郡現在都聽我的,逼急了我就——就可以那啥了!我這兩日在歷陽躊躇就是這個原因:考慮是先回京,還是乾脆一鼓作氣把揚州打下來,再縱兵兩路,從會稽和宣城環圍建鄴。”
沈嶺冷冷地看著他:“嗯!想得真美!你造反了,沈沅正好在建鄴當質子,拿你的魂,一拿一個準兒。到時候,你是打算兵臨城下看阿圓和你三個孩子的腦袋掛朱雀橋頭呢,還是打算繳械投降自己的腦袋掛朱雀橋頭呢?”
楊寄頓時傻眼了,磕磕巴巴道:“那……那回建鄴,我又能做什麼?他們不會逼迫我嗎?”
“會。”沈嶺說,“你要應對的問題很多,但首先一個,把阿圓摘開來!”
叱羅杜文要沈沅看來並不是主要的目的,主要目的還在於攻擊楊寄——楊寄軍功卓著,讓他忌憚,若是楊寄能和楚國皇帝內訌,自然是兵不血刃而獲得勝利。
楊寄想明白了,卻還不知道如何破局,他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但最終還是隻能跺跺腳說:“算了,讓徐念海多活兩天!我回建鄴,看看他們到底能有多不要臉。”
他這次又是作為“救國的英雄”回到建鄴的。一路上百姓夾道相迎,寬闊的御道被擠得只容三四匹馬並頭透過,那熱鬧的景象,楊寄心裡覺得熱乎,也覺得自己的出生入死還是值得的。
按道理,出征的將軍凱旋,先要回太初宮陛見皇帝。皇甫袞一臉賢君見到名將的知遇恩色,親自率眾臣在丹墀迎接,沒等楊寄沉下身子行禮,就已經彎腰一把撈住,說話也聽起來很激動:“楊將軍救大楚於危難,朕替大楚臣民謝楊將軍的厚恩!”
楊寄很厭惡他這假惺惺的做派,不動聲色地別了別胳膊,躲開了皇帝的扶掖,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面君大禮,回覆的官樣文字也說得抑揚頓挫,絲毫話柄都不會留下。
進了朝堂,皇甫袞又大談封賞,最後搖頭做遺憾狀:“哎,可惜我大楚不加封異姓之王,否則,以楊將軍不世之功,王爵也不夠啊!”
楊寄微微一笑:“陛下,國典裡沒有的東西,楊寄豈敢矜功自伐?何況此一役,未能救下庾太傅,心裡愧疚之甚,更不敢領陛下的重賞。”
皇甫袞說了兩句客套話,然後左右看看,自嘲地笑道:“若不是楊將軍一再地為庾太傅說話,朕都差點以為他真的叛國投敵了呢!”
楊寄早已聽沈嶺說了朝中形勢,淡淡笑道:“太傅用心良苦,不惜自汙,給臣創造機會反攻叱羅氏。臣若再不說實話叫陛下知道,太傅四子,只怕已經懸首級於橋頭,而皇后廢立,王妃廢立,更是了不得的大事,臣只慶幸,沒有讓事情釀到那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皇甫道知:沈嶺告訴他,皇甫袞當時已經把庾含章的四個兒子及十來個兄弟侄子都下了獄,打算擇日處斬;廢黜皇后庾獻嘉的聖旨也交由中書在擬定;唯有命皇甫道知廢黜王妃庾清嘉這一條,皇甫道知始終不肯。也因這一線之機,為庾家人爭得了時間,亦為皇甫道知增加了猜忌。
皇甫道知的面色一如既往的陰鷙,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