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過年,我怎麼算,卻連宮中宦官侍女們做新衣、買胭脂水粉的賞錢都打不出來。宮中那麼多人過年吃用,更是緊巴巴的。若是過個年還餓死人,我這個皇后也真是白瞎了。”
庾獻嘉笑道:“阿姊但看錢少,我也沒本事變出來啊。若是阿姊看著人多,那就好辦了。”
“你說裁減宮中使用的人?”庾清嘉挑了挑眉梢,“大過年前,把人家趕回家,太難看了吧?聽說你以前也和中書省打過饑荒,教教我,別藏著掖著。”
庾獻嘉依然一臉笑,但笑容已經有點冷意了:“哈,和中書省打饑荒……其實呢,阿父在的時候,我哪裡都用不著打饑荒,甚至連考量都不需要,阿父早就妥妥帖帖幫我把內侍省的事兒考慮周全了,連他們會拿回扣、弄虛賬這種事,都幫我考慮好了。”
她想著疼愛自己的父親,目中瑩瑩有淚:“阿父不在了,你的好郎君就掌了權。我當時想呢,好,憋死皇甫袞!可架不住他為了我削減邵貴妃宮人的用度,過來找我吵架。我就叫鮑叔蓮發了條子去中書省,稱皇后要斷食祈福。你的好郎君大約怕鬧出人命,就給增了錢糧。然後呢,邵貴妃拿了錢,過來跟我顯擺了一番‘陛下的厚賜’。我當時想,我就應該餓死!”
她泠泠閃光的眸子轉過來,直視著自家的姐姐:“阿姊,我們女人,憋屈地呆在後宮裡,前頭看似好高大的房子遮蔽著我們,實際若是我們的視野被這房子拘泥了,永遠不知道前朝的事情,就難以自保。你這會兒的情形,與我那會兒又大不一樣。楊寄掌權——”她莫名地頓了頓,才又說:“你覺得如何對付他才行?”
庾清嘉苦笑道:“連陛下都對付不了他,我怎麼對付?你在這裡,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那日楊寄要找路雲仙,直挺挺闖進了孫淑妃的宮裡。後來,孫淑妃一身傷痕,投繯自盡,人都說是楊寄逼_奸。可是,楊寄藉著審訊,殺掉了孫淑妃的貼身宮女,又逼著陛下貶斥敢於直言的侍中,這話也就沒人再敢傳了。”
庾獻嘉掩口笑道:“嗬,他的手段比當年又厲害了!不過,他要是好色,如今什麼樣的女娘找不到,非找孫妃?他要是想羞辱陛下,又何不欺負阿姊?”她掩口笑道:“我比方得不恰當。不過,楊寄受了委屈,還不許他發作,姊夫自然要吃悶頭虧。楊寄當了那麼多年大將軍,一個侍妾都沒有,想必怕老婆怕得緊。”
“現在倒不必怕……”庾清嘉說了一半,又把話嚥了下去。
庾獻嘉眸子一閃,卻又沒追問什麼,只道:“那麼,阿姊知道不知道,楊寄在會稽更加兇悍?”
庾清嘉點點頭:“知道,北府軍凶神惡煞一般,二話不說圍困了虞亮的田園和宅子,說要徹底清算地界和人口。虞亮在山中藏了一萬多部曲,又在家宅中佈置滿了。結果根本不禁打,刀槍一動,全家屠盡,虞亮和四個兒子的腦袋掛在會稽城正中心的市口上。五萬部曲齊齊解甲,高高興興投降。接下去再說土斷,無人敢不服從。”她最後搖搖頭:“他這樣不顧清議,倒行逆施,倒不怕喪失人心?”
庾獻嘉笑道:“阿姊聽說的,大概是朝臣、內宦們說的。而事實是,土斷之後,百姓有土耕種,部曲佃戶還得自由身,一片叫好之聲。世家大族悶頭吃癟,權勢兵力又不逮及,只能諂媚以事楊寄。更重要的是,會稽僑居的朱氏、王氏、蔡氏三大世族,爭相獻女於楊寄,意欲聯姻自保。一旦聯姻成功,楊寄雖是寒族,勢力必將大漲。”
她定神看著姐姐的神色,果然見庾清嘉驚詫得戰慄起來。庾獻嘉笑道:“好在楊寄家有悍妻,只怕不敢要這些姻緣呢!”
庾清嘉默然了好一會兒才說:“悍妻不足為患……他和妻子和離之後,雖然把永康公主送到了北燕,但並沒有再次備具六禮再續前緣——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孤身一人,如果想娶會稽某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