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剛趕著馬車出了自家小巷,迎面恰與賈芹的馬車撞了個對頭。
他正要撥轉馬頭回避,賈芹便大馬猴似的從車廂裡躥了出來,邊下車便嚷道:“這不是芸兄弟麼,怎麼今兒還勞你親自駕車?”
“四哥別來無恙。”
賈芸只好也下車見禮道:“那車伕原是從國公府裡暫借的,這逢年過節的自然要放他回家團聚——再說我也沒準備出遠門,不過是去焦老爺家裡走走,因帶著幾件土儀走路不方便,這才動了車馬。”
“呦”
賈芹聞言兩眼放光,一拍大腿誇張道:“這莫不是你要做官兒的事情定下來了?”
“哥哥說笑了,我那有本事做什麼官兒,不過是在焦老爺跟前幫閒罷了。”
賈芸連忙謙辭,又與賈芹客套幾句,這才趕著車匆匆去了。
賈芹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轉角,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的登時蕩然無存,朝牆角啐了一口,罵道:“不過就是走了些狗屎運,倒腆著臉在爺跟前裝起來了!”
說著,又賭咒發誓:“等攢夠了錢,老子也去捐個官兒坐坐!”
然而他也就是說說罷了,按規矩本朝捐官非特例不授實職,就算他捐的品級再高,也只是個虛銜罷了。
不提賈芹。
卻說賈芸到了焦家,與焦順聊了一陣子籌建工學的事兒,眼見著天色不早了,便結伴出門,去了大觀園赴宴——託焦順的福,賈芸也在受邀之列。
等到了大觀園正殿,就見裡面早已是人頭攢動,小一輩兒更是幾乎來齊了,連黛玉都未曾缺席,內中卻唯獨少了寶釵。
眾人因就打趣,說是寶姐姐一貫落落大方,不想今兒見了真章竟也羞於見人了。
這時見焦順從外面進來,自林黛玉打頭,眾女便嬉笑打鬧著,將史湘雲連推帶搡的送到了焦順身前。
卻原來黛玉方才早把那雙面三異繡的帕子散出去了,當時還故意跳過了史湘雲,想要逗弄她一番。
誰知湘雲卻絲毫不惱。
黛玉這才把焦順另有厚禮,要當面奉上的事情說了——故此見了焦順,眾人便都跟著黛玉起鬨。
焦順本是要把那披帛裝在盒子裡送給湘雲,見狀便也順水推舟從盒子裡取出來,抖開了作勢要給史湘雲披在肩頭。
史湘雲忙一把搶過來,又拼命的往後逃出兩步,這才得空細瞧手裡的禮物。
卻見這是件極鮮豔的大紅披帛,一面用金絲繪鳳、一面拿銀線勾凰,莫說是披在肩上,便捧在手裡都覺得喜慶雍容。
林黛玉在一旁見了,就拍手笑道:“這倒正好和鳳冠霞帔相得益彰!”
一旁眾人也都跟著打趣,只是迎春、探春兩個,卻明顯都有些口不應心。
焦順這時託舉著那盒子笑道:“妹妹莫急著走,總要把這盒子一併收了才好。”
眾人聞言又是一通鬨笑,史湘雲紅著臉上前接過盒子,丟下句:“我去叫寶姐姐過來!”
便抱著那披帛盒子飛也似的逃出了大殿。
眾人見狀再次笑作一團。
這時王熙鳳笑盈盈的上前道:“好了好了,再讓你們鬧上一陣子,只怕這中秋宴就沒人了——順哥兒,你跟我來一下,我這裡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
說著,便當先過往角落裡行去。
焦順衝眾女告罪一聲,也忙保持著一定距離跟了上去。
等到了大殿一角,兩人隔著近丈站定,王熙鳳一雙含俏帶煞的丹鳳眼,就小刀子似的往焦順臉上刮,嘴裡酸聲道:“你倒會哄小姑娘開心,瞧瞧這一群一夥鶯聲燕語的,怕是早把我們這些人老珠黃的拋到腦後了吧?”
焦順一臉肅穆,遠遠看去好似在談什麼要緊的大事,口中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