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明所以,忙領著繡橘匆匆趕到了老太太院裡。
進門就見連同賈寶玉和邢岫煙在內,眾姐妹正興高采烈的議論著要起什麼紅梅詩社。
賈寶玉直激動的上躥下跳,連說這才是正經事情,一時早把什麼禪機忘了個乾淨。
因眾人為了誰來做社長爭辯不休,邢岫煙便表示:這詩社裡總該有個德高穩重的鎮著才成。
林黛玉立刻就提出要請李紈來做總裁官,旁人紛紛叫好,偏賈寶玉另有人選,極力向眾人推薦妙玉入社,又大讚她的文才極好,詩中雜了一股出塵之氣,使人解憂忘愁心嚮往之。
史湘雲不由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又和她好上了?上回咱們去了櫳翠庵裡,她明明冷冰冰的,倒好似咱們高攀了她似的!”
賈寶玉連忙解釋:“她只是心性高潔,不喜熱鬧罷了,內裡實是個熱心腸,前兩日我在櫳翠庵附近湊巧撞見她,她因見我滿臉苦悶,便隨口開解了我一番——其中有些道理,我竟是聞所未聞,當時便覺得茅塞頓開。”
說著,這呆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道理,竟又發起痴來。
薛寶釵因想起姨媽的託付,生怕他又陷在這裡面,忙佯怒道:“你這話是什麼道理,難道獨她品行高潔,我們就都是俗人了不成?”
史湘雲也跟著叉腰質問。
唬的賈寶玉連連擺手,表示自己絕沒有這個意思,偏他一轉頭又躬身衝邢岫煙笑道:“這事兒只怕要還著落在邢姐姐頭上,畢竟你和她是故交好友,彼此……”
“寶兄弟高看我了。”
邢岫煙有些冷淡的打斷了他的話,搖頭道:“她因嫌我自輕自賤,幾次登門都冷嘲熱諷的,倒是寶兄弟偶然閒逛,竟就能蒙她放下身段指點迷津,足見彼此投緣。”
但只是碰釘子也還罷了,主要是邢岫煙明明已經把寶玉過往的事蹟——尤其是莽撞糊塗害死金釧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妙玉,妙玉卻仍是對其另眼相看。
而自己迫於無奈給焦順做妾,在妙玉眼中就成了自甘墮落之舉。
十年貧寒相知相守,寧不如榮國府的紅粉公子一面之緣,偏她還滿口的眾生平等無貴賤之分,便邢岫煙再怎麼寬容大度,也禁不住心生寒意。
賈寶玉沒想到會在邢岫煙這裡碰壁,一時正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眾人卻突然得了賈政傳召。
他還以為偷偷起詩社的事情‘發了’,當場嚇的魂不附體抖若篩糠。
結果到了賈政屋裡,才知道是元春怕大觀園就此封存荒廢了,特意下旨讓寶玉和眾姐妹搬到院子裡去住。
寶玉登時又濁氣下沉喜上眉梢,賈政見他忍俊不禁的樣子,板起臉來就要呵斥,旁邊王夫人忙輕咳了一聲。
賈政這才想起寶玉近來悶在家裡,小小年紀竟起了避世的心思,自己若再催促他讀書,只怕愈發惹得他起了逆反心理。
若再往日,打上幾頓就好了。
可如今他三不五時就要進宮面聖,若還不等糾正好三觀,就先在皇帝面前鬧起來,卻如何是好?
當下忙放緩了語氣,強笑道:“你如今年紀也大了,尋師訪友的事情也該學著做,不要整日裡悶在家中死讀書——只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少去,那一起子混朋狗友更要少交!”
賈寶玉一時只以為聽岔了,直到賈政又冷哼了一聲,這才急忙恭聲應了。
瞧他這渾渾噩噩的,賈政愈發放心不下,等打發走眾人之後,又專門找來寶玉的奶哥哥李貴,叮囑他把寶玉每天的行止報給自己。
而另一邊兒,王夫人也專門把李紈找了來,表示大觀園裡若沒個正經管事兒的,她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因此想讓李紈也住進大觀園裡,替自己管束著寶玉和這幾個妹妹們。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