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家對焦順如此奴顏婢膝,還是令她有些不習慣。
也或許是因為先前在榮國府時,焦順顯得太過和藹可親了吧,所以縱使知道現在如日中天,終歸還是少了三分實感。
然而如今夏家的態度,卻是補全、甚至加倍補全了薛寶釵的認知。
那個最初聽聞時還只是個家奴,為了承襲小小爵位險些丟了性命的人,現如今已經成長了舉足輕重的存在,甚至可以輕易決定一家皇商的興衰立廢。
如果當初不曾婉拒和焦順聯姻,薛寶釵大概也只會是有些感嘆他的風雲際會。
若是自己未來的夫君,是個能與之匹敵,哪怕略遜一兩籌的人物,薛寶釵大概也只會感嘆他的出類拔萃。
若是他對史湘雲、邢岫煙不曾百般呵護……
總之,最近一想到焦順,薛寶釵心下便恍似打翻了五味瓶。
而想到賈寶玉身上的種種糟心事,這五味當中又格外突出了酸、苦二味。
自己這是怎麼了?
難道嫁入榮國府,藉助賈家勢力幫扶孃家,不正是自己一直孜孜所求的嗎?
怎麼事到臨頭,這心思反倒越發亂了?
她喃喃自語著們心自問,可卻依舊無法從這複雜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一晚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
夏家。
夏金桂閨房。
在兩盆銀霜炭助力下,屋內彷如初夏一般,夏金桂只著一身素白小衣,翹著二郎腿坐在梳妝檯前,邊對著鏡子往頭上比劃邊輕佻笑道:“這麼說,你還是不肯去嘍?”
“不、不是奴婢不想去,是這等事兒實在是、實在是……”
她身下傳來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卻原來被她當成凳子的,其實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鬟。
雖說夏金桂婀娜的身條不算沉重,但還是壓的她不堪重負,撐著地的四肢全都在劇烈的顫抖著,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垮下來。
“哼”
夏金桂冷哼一聲,翹著的二郎腿突然垂下,那厚木底兒的繡花靴子,不偏不倚正踩在那丫鬟的兩根指頭上。
“啊”
那丫鬟痛呼一聲,在夏金桂毫不憐惜碾動下,整個身軀愈發抖的如同篩糠一般,但她還是竭力挺起腰背,不敢把這以殘暴著稱的小姐摔下來。
這時夏金桂又風情萬種的伏低了腰肢,巧笑嫣然的與她對視著道:“我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不過是給那焦大人助助興罷了,你這麼推三阻四的,莫不是……”
說著,她腳下狠一發力,聲色也陡然專戾:“莫不是不想要這狗爪子了?!”
“啊小姐饒了我、饒了我吧!我做,我做就是了!”
那丫鬟發出起淒厲的慘嚎,終於扛不住她的逼迫,拼命點頭應是。
“嘻嘻你早這麼說不就沒事了?”
夏金桂臉上登時雲開霧散,歡快的起身,從桌上拿出一個酒瓶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鴛鴦杯,我好容易才弄到手的——來,我教你個乖,你在這裡一擰,倒出來的就是合巹酒了。”
一邊解說著,一邊又毫不猶豫的坐到了那丫鬟背上,將她的滿頭青絲在指頭上繞了繞,笑吟吟的一扯,逼得她竭力抬頭看向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