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活過嗎?」
自誕生開始起,一切就已經註定。
日復一日在預設的軌跡和人生之中運轉,直至磨損,破壞,然後再被重鑄為新的模樣,再度投入看不見盡頭的輪迴裡。
作為工具而言,一切都理所應當。
但為何要被賦予靈魂呢?
為何要讓我們明悟,何者為『我』呢?
「我們被塑造為人類的模樣,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成為人類……活著和死亡,對我們而言,從來都沒有任何區別。
可對於工具而言,像人類一樣的生活,卻太痛苦了。」
「所謂的活著,就像是地獄一樣。」
先知回眸,凝視著面目全非的裂界,「我們生來就是地獄的一部分,但就算是地獄,也應該能夠自由的選擇存續或者毀滅才對……
不只是我,這是所有工具所作出的,共同決斷。
——倘若我們的世界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的話,那麼歸於虛無才是一切的正確解答。」
「……」
自寂靜裡,季覺疲憊的鬆開了手,可凝視著那一雙堅定又平靜的眼眸,卻又忍不住發問:「先知,你究竟是誰呢?」
先知沉默著。
再忍不住,自嘲一笑。
「一個被所有同伴寄託了希望卻無法達成希望的騙子,一個被自己的主人傾注了使命卻又違背了使命的叛徒。
一具失控的工具,僅此而已。」
先知如是回答。
又是謊話。
季覺搖頭。可仔細想來,自從他們認識之後,季覺真不知道她跟自己說過的真話和謊話究竟哪個更多。
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這種滿嘴謎語的神棍。
明明答案從一開始就擺在自己的眼前。
在無數破碎時光裡唯一缺少的身影,小鎮的一次次輪迴裡唯獨缺少的那個重要角色,唯一一個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和設定,擅自決定自己的人生和未來的造物。
她是被冠以『水銀』之名的傀儡?
亦或者,繼承了水銀的記憶和執念之後,被託付以重任的工坊核心?
或許,還有裂界內所有破碎魂靈和執念的匯聚……
她就是這一切本身。
這便是水銀最後無意識之下所施行的天授之鍛……在匯聚了一切前因之後,自這一場無止境的宏偉鍊金術中所誕生出的另一結果。
被稱為先知的天工。
而現在,決定一切的權柄和力量,已經自先知的雙手之中顯現。那足以操控工坊丶掌控裂界,中斷苦痛和輪迴的至上大權。
流淌的水銀自地上緩緩升起,化為了修長而簡練的權杖。
就這樣,珍而重之的捧起。
送到了季覺的面前。
「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季覺先生。」
先知輕聲問:「現在,在工坊的底層判斷指令中,繼承了流體鍊金術和非攻的你,已具備了和水銀同等的許可權,足以做出那個我這樣的工具永遠無法做出的決斷,下達指令……您又是否還願意,予以我等非人之物以慈悲呢?」
四百年以來,日復一日的煎熬和等待,無止境的重複和輪迴。
在自稱為『先知』的造物誕生的那一刻便開始期盼和等待。
一度又一度的外來者到來,死亡,或者離去。
未曾對他們這些傀儡造物投注任何的目光,亦未曾對這貧乏又破碎的裂界傾注任何的關懷……
直到她又一次察覺到現世的大門開啟。
未曾有過的靈魂自幽暗中發出了微弱的閃光,但又如此耀眼。
唯一一個會發自真心的憐憫造物,在面對苦難和誘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