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無厄還在咀嚼剛剛隨手從樹上摘的野果,一把劍就橫在了脖子上。
“給點血,借我使使。”
得知萬鬼深淵的罪魁禍首是這個魔尊,喬梔的語氣算不上好。
崔無厄看她一眼,挑眉:“怎麼不叫哥哥了。”
不過他也沒跟喬梔廢話,隨手變了個瓶子裝了點血遞給她。然後一揚袖子,化成一道黑霧散去了。
這位魔尊行事……當真隨性。
“師……阿梔,你就這麼走了嗎?”
喬梔想了想,轉身看著謝弋樓,“對哦。我跟你之間是不是有個什麼元神契約,解開吧。”
謝弋樓頂著那美少年的臉,無端顯得誘人,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能不能不解。”
“不能。”喬梔冷酷無情地說。
解開契約後,喬梔在兩位地境魔君的注視下走向了地境界碑的方向:“諸位,就此別過。”
不過,她在出地境前,特意去了一趟萬鬼深淵。
少女的長髮用骨簪挽起,腰間別著一隻蒼白的骨笛。身著血紅鸞衣,走動之時,袖口衣襟的銀鈴叮噹作響。
她的手上提著一把普通的鐵劍,白皙的臉上寫滿堅毅。
望了一眼底下深淵,裡邊腐朽之氣甚重。一如當初她深受折磨之時,隱隱有厲鬼的嚎叫聲傳來。喬梔卻毫無猶豫。一躍而下,穩穩落於地面。
一刻鐘後
她坐在墳堆上開始打坐,以忘情訣心法,緩慢調理內息。四面林子中,亮起幽幽的鬼火,卻都驚懼得不敢靠近。
夭壽了這是哪裡冒出來的紅衣女修。
二話不說用他們來練招,她的打扮明明像是個邪修,那劍氣卻極清極正,被她逮住的鬼魂無不是一劍斬殺,真正是挫骨揚灰、灰飛煙滅了。
喬梔坐在墳頭,似乎完全感應不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無數惡意怨毒的目光。
這些惡鬼本來就陰邪至極,在她跌入深淵那段時日沒少折磨她。
因她所修為正道,殺鬼除邪是能提升修為的,用來練劍更是上上之選,每斬殺一隻惡鬼,她道心便穩固一分。
只是惡鬼如何甘心,眼看她即將突破,鬼火們竟是慢慢凝聚在一起化為一隻渾身流血的大鬼,準備趁她最虛弱時,發起進攻。
喬梔汗水滴落,額心硃砂鮮紅如洗,身處邪祟聚集之地,心智容易受到影響,而她要克服的就是對這些東西的恐懼,否則只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久而久之,再度生出心魔,道行毀於一旦。
腦海中關於當初的記憶盡數被勾起,喬梔臉色隱隱發白,脊背卻挺得筆直,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厲鬼一撲而上,正要趁她突破的最關鍵時期破她防禦,毀她定力,然後奪舍復生……
天邊銀光乍現,一道白衣飛掠而來,周遭空氣驟然停止了流動,樹枝地面、甚至是她的裙邊,冰霜一寸寸凝結,那凝聚起
來的惡魂尖嘯著灰飛煙滅——
腳步聲漫過。喬梔能感到有人靠近,是一縷熟悉的花香味,清幽幽地往鼻子裡鑽。
他?他來這裡做什麼。
喬梔睜開眼睛。
無邊夜色下,少年睫濃如墨,額心金紋聖潔悲憫。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白卻白得淡淡地泛出藍色閃光。長身玉立,手中的一鑑天光滋滋作響,尋常妖邪不敢近他半步。
想到他曾對她說,之後再見,便是敵人。
喬梔立刻起身,警惕地後退好幾步:
“怎麼,想偷襲嗎?”
只是話一說完,喉頭便是一股腥甜,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來。她方才雖然克服了對這段舊事的恐懼,但到底是被那些厲鬼的嚎叫聲,震出了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