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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部分

,今日如此,可否為老夫解惑啊?”

馮道此行前來,從頭到尾都有副使跟著,本沒有和錢惟昱提前私相接洽排練過,但是馮道的問題又恰好是錢惟昱想要說給兩位副使聽——其實是說給趙匡胤聽的——卻沒有機會的。馮道一配合,錢惟昱自然是立刻大義凜然地回答:“非也非也,天下之勢更易,有亡國者,有亡天下者。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後知保其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昔唐、晉、漢三朝不過沙陀醜類所立。然莊宗、明宗略向漢化,且時另無名主可從,我吳越又素以保境安民為任,無意伸大義於天下,便當服從。莊、明以降,石敬瑭、劉崇奴顏婢膝,北事契丹,此可謂以夷亡夏、率獸食人。若此,則其事非比易姓改號之亡國,實乃亡天下,方此之時,我吳越雖本與江南李氏世仇,亦與李氏暫且議和、尊其名號,昔年先王在位時,還曾為兩國休兵送寡人至李氏出為質——此皆我吳越以夷夏之別、重於一姓家天下之表徵。

後大周太祖皇帝驅逐沙陀,世宗陛下高平血戰而卻契丹。石敬瑭以來恥辱,除燕雲十六州外幾乎恢復。故而我吳越對大周乃是心悅誠服,非唐晉漢三朝可比;恨不能待世宗皇帝掃平各處偽朝後便納土歸周、以免百姓兵戈、全錢氏富貴、傳東南文治——世宗南征時,我吳越距金陵近在咫尺,但絲毫不敢邀功拒江,而是全力渡王師過江,此後軍械糧秣供給之恭順,逾年不曾有缺,此事可謂天下人所共鑑。

只可惜世宗陛下天不假年,竟未能掃平蜀、楚、太原,如今思來不勝唏噓。今上本亦為寡人所素敬仰——高平之戰,今上本在世宗麾下血戰卻胡,天下誰人不知。但願從此以後今上能以華夏之大業為根本,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大義,也便是天下之大幸了。”

錢惟昱說著,居然淚水涔涔而下——這倒也不是他演技好,入戲深,其實有了千年見識的人,只要把崖山跳海啦、揚州十日啦之類後世為了一姓天下自廢武功的案例過一遍,要想真情實意的熱淚盈眶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好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老夫讀書七十載、歷亂一甲子,竟不能有如此精闢之總結,大元帥不愧當世學宗、文壇泰斗,老夫自愧不如啊。”聽了這句話,倒是連馮道都有些精神恍惚起來了,全然忘了他一開始想配合錢惟昱演戲的本意了。只是這樣一來,那渾然天成的搭配就更加天衣無縫。馮道似乎忘了他是想報答錢惟昱讓他青史留名的恩惠,而是純發自然地覺得此人乃是命世英主。

馮道抹了一下眼淚,繼續說道:“大元帥此番言語,老夫回朝自當轉告今上,也好相傳一段君臣相得之千古佳話。”說完後又轉向幾個副使文官,“爾等也當牢記此金玉良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並自省其身、致君堯舜。若是朝中再有無節武夫,我等便當奏明聖上、肅清那些潛在的‘石敬瑭’!”

……

錢惟昱接過誓書鐵券及詔書,並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玉冊、玉符、金印,並舉行了登壇祭告的儀式,便算是正式就任了趙匡胤給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一位。隨後自然少不得招待馮道等一行宋使飲宴招待,留了盤桓數日。

馮道等在杭州的時候,錢惟昱還讓他們參觀了把《寶篋印經》全套舍入西關磚塔的儀式——也就是給錢惟昱的王叔錢弘俶在位時就開始修建、慶祝錢惟濬出生用的雷峰塔正式舍經。

去歲就已經籌備齊全的八萬四千經卷的銅板雕刻版,及八萬四千座每座重約五斤、高約數寸的模鍛銅塔被一併舍入經幢迴廊與地宮內。其外正碑題刻:“天下兵馬大元帥吳越王錢惟昱造經八萬四千卷,舍入西關磚塔,永充供養。庚申正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