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傷的手指上流出的血已經強了閘,一跳一跳地疼,我感不頭暈噁心,倒在床上,躺了會兒起來從暖瓶倒了杯已經溫了的水喝。喝完考慮是不是換個地方住,可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簡直沒有勇氣再回到黑暗的街上。一剎那,我詛咒起驅使我跑的到這個無法無天的城市的那些鬼畫符——那些錢。但願老邱被那夥無賴搶個光。這樣明天一早我就可以走人了。半夜,老邱回來了,死死抓著他那個大皮包,鼻青臉腫,累得說不出話。他被人追出了城,在城區迷了路,這幾個小時一直在旅館附近兜圈子。他幾乎剛緩過勁就開始吹了,照他說法,正是他,狠狠教訓了那些南方鬼子頓。他回顧了自己“南征北戰”的光榮歷史,我入睡前,他還在表示對“太歲頭上動土”的無賴的蔑視。夜裡我似乎聽到有人在門外輕輕走路,並爬上隔斷牆窺視我們,但我搞不清是夢還是真正發生過的事。
早晨,我很早就醒了。窗下馬路上一片車輛與行人的喧聲,象每個人口擁護的城市一樣。南方的早晨,太陽象正午一樣強烈。在屋裡就感到懊熱,我去公共盥洗間洗漱時發現手腫得厲害,但還不妨礙活動。我回到房間,老邱也在飛舞關無數灰塵微粒的陽光中醒了。今天是約定的日子,我要去見老港客,上午我和老邱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按著地址去找那個走私巢子。由於昨晚的共同遭遇。我和老邱今天挺親密,一邊走一邊說笑著。看到街的警察,我非但不討厭反而覺得產生了安全感。
老港客給我的地址是一條寬大巷裡的一條小巷子。我們走進巷子時,兩邊儂都在外面擇菜、吃飯。洗衣服,燙了頭的小女孩揹著書包結伴去上學,看到我們去上學,看到我們進去,紛紛投來不友好的目光。我數著門牌,在一房屋裝著鐵柵欄的木門前停下來,對照認定後,我上前拍門。半天,一個穿著碎花短衫褲、蓬著頭的中年婦女開啟木門,隔著柵欄問我找誰,我跟她講了來龍去脈,她焦黃浮腫的臉上毫無表情,用方言咕嚕一句。
“我說什麼?”我側目凝視著她說:“我聽不懂你的話,你講普通話。”
“沒有這個人。”她氣沖沖地用帶口音的普通話喊了一聲。
“不可能,你聽我說……”
中年婦女什麼也不聽,走進光一昏暗的裡屋。一會兒,裡屋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紡綢衣衫,活象電影裡漢奸的臉堆笑的中年人,他廉恭地聽我再講了一遍是誰來的之後,和氣地說,他不認識我說的那個老港客,一一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過我要想買電視的話他也許能幫忙,可以請我進去談談。
說完他開啟鐵柵,放我們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鐵柵欄鎖好。
中年男人請我們進了放滿古老傢俱的裡屋。屋頂很矮,上面有一個閣樓。一個眉清目季的女子坐在一邊穿珠子製作一種精緻的刊包,據說這種手工坤包在日本和香港賣價很高。自稱姓林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禮請我們一一落座,親自動手用一套小巧的茶具為我們泡製工夫茶。將開水基入一盞裝滿茶葉的蓋碗中悶一會兒,分別瀝入三隻極小茶盅。我和老邱拿起茶盅一飲而盡,立刻感到喉嚨被兇猛地蜇了一下,茶水在這兒已經變成具有強烈刺激性的飲料。我被這種出人意料、這樣的茶搞的目瞪口呆,好客的主人微微一笑,又往我們的茶盅裡瀝滿茶,操著濃重的口音問:“二位真的要買電視機?”
“當然,要不我們來這鬼地方幹嗎?”我啞著嗓子說。心裡十分窩火,明知道老港客在搗鬼也毫無辦法,“你現在這兒有嗎?”
“二位要看看?可以的。”
老林起身出去,老邱探過頭低聲問我:“怎麼回事,你找的那個人不在?”
我看始終無聲無息坐在一旁低頭做活的女人,仰臉瞅瞅屋頂一片寂靜的閣樓,沒吭聲。
老邱還要說什麼,老林撅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