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裡,也有人不贊同地道:“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大王屍首掘出來,在上面布了一層毒,再拿來栽贓陷害?”
立即有人反駁,“你瞎了眼啊?沒看見那青蛙舔的是骨髓?誰的毒能在死後下到骨髓裡?”
忽然眾人住了口,仰頭看天上雪。
雪還在紛紛揚揚下著,落在青黑的骨殖上,華麗的棺木裡,儲存完好色澤依舊鮮豔的黃雲織龍金緞上。
六月飛雪,訴的是哪份冤?
棺木是上好的奇楠木,一層套一層足足五層棺槨,棺木內外都做了防腐處理,嚴絲合縫,連裡層鋪墊的織金緞子都還華貴如昔。
但骨頭已經爛成了這樣。
骨頭裡有毒。
燕南王是被毒死的。
雪忽然停了,王府裡披霜掛雪,簷角垂冰,襯著終於爬上高天的一輪冷月,像是一瞬間穿越到了雪國。
此時眾人站在晚晴園內,靠近小小的花園,花園裡倒也引水成池,假山曲廊齊全,此刻亭翼凌然覆雪,其上立著麻衣寬袍的人。
衣袂伴長髮輕輕在風中擺盪,身前是雪景,身後是深春,他在其中,氣韻不似人間。
他手中似乎託著一個黑色的盒子,在眾人的注視中,微垂手指。
黑盒子忽然變了,變成了一個黑瓶子,瓶子裡源源不斷瀉出黑色的液體裡,液體自亭翼垂掛,細細一線,風吹不斷不搖,然後那一線在地面上流動,蜿蜒著向眾人腳下流來。
雪景晶瑩,萬物凝固,背後深春初夏繁花似火,而一線黑線如蛇般於其間流動,畫面說不出的陰美而詭異,人們下意識後退。
麻衣人手中的“黑瓶子”好像個藏寶瓶,黑線無窮無盡地於其中流瀉,卻在眾人面前三尺之地停下,再次匯聚,匯成方盒子形狀,越壘越高,越壘越高。
直到成了一個長五尺,寬三尺的寬大盒子。
雪地上這黑色的盒子,看起來堅硬,油亮,反射著青紫色的光亮,宛如上好的硬木。
有人驚喘一聲。
顯然認出來這是什麼了。
麻衣人手一招,手中多了一具屍首,看服飾是昆州大營計程車兵,大概是在外頭戰鬥戰死的,麻衣人隨手把這人往那蟲子匯聚成的黑盒子裡一扔。
“黑盒子”一陣怪異而迅速的扭動,整個“盒子”似乎在瞬間做了無數次的打亂重組,但總體形狀絲毫沒變,隨即響起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啃齧之聲,聽得人渾身雞皮疙瘩直豎,有眼神特別好的人,已經感覺到,這“黑盒子”上的青紫光芒更甚了。
麻衣人始終冷冷站在亭翼上,打了個響指。
“黑盒子”無聲崩散,再次化為黑色流水黑色細線,倒流回了麻衣人手中。
地面上只剩下那具屍首,身上皮甲已經碎成千萬片,而露在外面的手指和小腿,衣物和表皮已經沒了。
死一般的寂靜。
活生生的展示,震懾了所有人。
直到鐵慈的聲音響起。
“對,是孤,派人掘了燕南王的墓。”
“因為遊氏姐弟遭受的待遇,孤不信燕南王能在某些人的狼子野心下,得享天年。而且朝廷搪報也在燕南王逝世前半年提過,燕南王身體康健,並無暗疾,且重保養,王府也供養名醫,這種情形下,為何短短半年,就毫無緣由地薨逝了?”
“骨殖你們看過了,內裡含毒,而你們剛才看的那楠木棺,是二層套棺,這黑蟲子才是最後一層內棺。”
“先前孤就問過你們,你們到底忠於誰。現在燕南王含毒遺蛻在前,六月飛雪在上,孤再問你們一次,你們忠於誰?”
“還要忠於那個大逆不道,殺兄奪位,欺凌遺孤,暗害子侄的遊筠麼?”
風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