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要來個通電下野。我又不是幾百元的東家,開了一座小店,如今不幹了,要呈報社會局歇業。……為什麼辭去編輯?我一枝筆雖幾乎供給十六口之家,然而好在把生活的水平線總維持著本無大漲落,現在似乎不至於去沿門托缽而搖尾乞憐……”為了答謝讀者,文末附他特意寫的《滿江紅》詞一闋:
彈此人生,又一次輕輕離別。算餘情餘韻,助人嗚咽。金線壓殘春夢了,碧桃開後繁華歇。笑少年一事不曾成,霜侵發。拋卻了,閒心血。耽誤了,閒風月。料此中因果,老僧能說。學得曲成渾不似,如簧慢弄鸚哥舌。問匆匆看得幾清明?東欄雪。
父親以一闋《念奴嬌》走進《世界日報》,又以一闋《滿江紅》走出《世界日報》,巧合得太有戲劇性了,真個是進也詞也,走也詞也!
《春明外史》的“外史”(1)
《春明外史》是父親在北京創作,並在北京發表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是他第一部百萬言巨構,也是他的成名作,奠定了他在文學殿堂裡的地位。寫這部小說時,他只有29歲,從1924年4月12日在北京《世界日報》副刊《夜光》上連載,直至1929年1月24日全部載完,長達5年之久,其間凡57個月。這部小說,從第一天連載起,就受到北京各階層讀者的關注,隨著情節的深入,這種關注越來越熱烈。據左笑鴻、賀逸文、夏方雅合寫的《〈世界日報〉興衰史》所述,每日下午兩三點鐘,就有不少讀者在報館門口排隊,焦急地等待當日報紙發售,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要先睹《 春明外史》為快,他們關心著書中人物的命運,隨著故事的悲歡離合,他們時而扼腕嘆息,時而舉額稱慶,慼慼然,欣欣然,不能自已。就這樣,他們不論寒暑,不管風雨,堅持在報館門口排隊,天天如此,朝朝如是,一排就是5年,這情景是多麼感人!自然,《 春明外史》就成了《世界晚報》的一張王牌。當書寫到第13回時,由《世界日報》出了單行本,發行不久,即告罄盡,接連數版,很快就銷售一空。1927年11月報社又將一、二集合並出版,也是很快就售完。等全書載完,1930年,上海世界書局將全書出版,分上下兩函12冊,發行前,在上海《申報》、《新聞報》兩大報紙上刊出巨幅廣告,並將全書86回目聯文,全文大字刊載,這種不尋常的舉措,在上海是很少見的,吊足了讀者的胃口,書發行後,一版再版,都是搶售一空。當時,上海和北京的作者,各有地盤,北京的作者一向不被上海報紙約稿,而北京的報紙也從不約上海的作者寫小說,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打破這一約定俗成的慣例,北京作者打入上海灘,被各報約寫小說,父親是第一人,張恨水隨著《春明外史》進入上海,也就成為南北皆知的人物了。
《春明外史》可能是父親在北京所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所以他對這一部書及稍後的《金粉世家》是極其偏愛的,那時他不滿30歲,寫起書來自然是全心投入,字字推敲,用心血寫成,可能是下了苦功,所謂“敝帚自珍”,也就是俗語所說的“孩子是自己的好”,所以他在大小場合,都喜歡談及這部書,他在自傳《寫作生涯回憶》中,用了三章來介紹《春明外史》,可見偏愛之深了。
《春明外史》的藝術特色和涵蓋的思想內容,我不敢也不合適來妄加評論,有關該書的內容、結構、技巧、語言及描寫,留給專家、學者去分析,就不需我饒舌了。我只想把父親對我所說及親友介紹的《春明外史》寫作背景及相關軼聞趣事作些說明,算是外史的“外史”吧。“春明”原是唐朝都城長安東面三門中的一門,後來則作為京師的別號,因而《春明外史》就是20世紀20年代的北京故事。當時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