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後,不,春節沒過完,才初五,雷東寶在給出一份賠償後,強行收回魚塘承包權,開工填平養豬場用地。按照老徐給他制定的計劃,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有計劃、有步驟地開展工作。雷東寶心裡想的是,老徐不會想不到汙染的問題,老徐比小輝考慮問題更周全,但是老徐做領導那麼多年,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所以他照著老徐給的計劃去做就行。小輝畢竟是太年輕,有很多事不懂。 承包魚塘的雷忠富不幹了,才剛養熟手掙點錢了,就讓村裡將承包權收回去,這麼一筆賠償費哪夠找補。忠富問雷東寶要公道,雷東寶讓他個人服從集體,在小雷家就得聽他雷東寶,何況補償的錢不算少。雷東寶不管忠富答不答應,一口氣放光水捉光魚,將魚塘填了。忠富心疼,每天跟著雷東寶鬧,雷東寶被鬧煩了,又不能打人,現在與以前不一樣,他乾脆叫兩個小夥子守住忠富家的門,不讓忠富出門。忠富無奈之下,叫妻子拿著承包書找去鄉裡,向鄉領導告狀。 鄉裡領導說佔魚塘又不是他雷東寶造自家房子,那是為村裡辦好事,為整個村的人謀福利,當然得個人服從集體,承包自然中止,給賠償還是雷東寶有良心。忠富不甘心,又上告到縣裡,縣裡對雷東寶就沒那麼買帳,一個電話要雷東寶去縣裡解釋。雷東寶二話沒說,去了陳平原辦公室,在陳平原的辦公室裡,陳平原現場辦公,叫經辦人跟忠富妻子說,個人服從集體是天經地義,別忘了這是社會主義國家。賠償已經夠合理,不許無理取鬧。 雷東寶聽到無理取鬧這四個字,覺得對頭,他那是為整個小雷家辦大事,雷忠富卻為個人小利做絆腳石,又不是沒賠償,賠償了都還那樣,忠富太無理取鬧。如果不是他在宋運萍墳前發過誓,以後不再動不動就拔拳打人,他早親手將忠富修理了,哪裡還讓鬧到縣裡來。不過,雷東寶與陳平原之間的關係算是恢復了。當天他送去兩條好煙。 從縣裡回來當晚,雷東寶便召集全村人到曬場開會。今年起,小雷家大隊改為小雷家村。換了個稱呼,不得不花錢換了一批公章,大家都不明白這麼改來改去有什麼必要。雷東寶叫慣了大隊,一時嘴裡改不過來,大喇叭裡通知開會時候還是一口一個大隊。 忠富不肯來,硬是被雷東寶叫兩個人給架了來。忠富只覺得這好像是趕批鬥會,批鬥目標正是他這個循規蹈矩養魚的人。 雷東寶穿那套經過宋運輝設計的時髦薄呢衣服坐主席臺,可臺下的人看著都覺得不順眼,好像是綾羅綢緞披在草垛上,不搭調。只有雷東寶自己對這套異常時髦的衣服非常喜愛,特意在今天開會場合穿出來。忠富則是被兩個人硬拖著站臺下,正好對著雷東寶。 雷東寶見人來得差不多,就用力一拍桌子,頓時下面鴉雀無聲。他什麼廢話都沒有,直接就問下面養魚的:「忠富,我問你,你養魚掙錢,是不是小雷家大隊給你的機會?」 忠富不語,狠狠盯著雷東寶。旁邊早有人高低不一地回答:「是,當然是。」 雷東寶板臉道:「讓忠富自己說。給你三分鐘,三分鐘不說,算是預設。」 忠富依然不答,那麼多人的會場,硬是死寂了三分鐘。雷東寶看著表,一到三分鐘,就道:「好,你預設。我再問你,現在大隊有錢,可以想辦法辦養豬場讓更多人掙錢,這樣的好事你憑什麼要阻攔?」 忠富倔強地道:「現在是村,不是大隊,此其一;其二,我沒憑什麼,我憑承包書,白紙黑字,我承包五年,現在才兩年你就收回,你東寶書記說話不算話。」 「媽個逼,村就村。你那麼有文化,我要你算筆帳,你承包魚塘,一年上交大……村裡多少錢?能帶動村裡多少人吃工資?一樣的地塊,我辦養豬場,能讓村裡多少人吃工資,交村裡多少錢?你姓雷,你站小雷家大局想過問題沒有?你吃香喝辣時候,看著隔壁兔子死光血本無歸哭天喊地你怎麼想?我作為書記,要不要為他們考慮?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你隔壁楊大媽以前奶過你,你有沒有想幫他們?我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