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宋運輝聽了,大大地愣住,看著水書記好半天,才道:「這個題材……太大。」 「對,這是一個很大、而且很嚴肅的題材,按理說應該交給專人深入研究之後才能提筆書寫。但是,所有人之中,有誰對這一拐角的感受能如你我的深度?誰又能正確描畫我們面對衝擊時的矛盾心情?非你我莫屬。當然,必須由你執筆。你儘管去寫,大膽點,不用掩蓋思想衝擊和觀念衝突,第一要求,求實,第二要求,還是求實。但是,雙軌制就不必寫了,別人也做得挺好,我們沒優勢。」 水書記雖然鼓動十足,宋運輝依然猶疑,因為他早在寫第一篇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這些問題,他不敢寫,怕太觸動政策,言多必失。政策這東西是高壓線,有事沒事離遠點,平時做做也就罷了,這等白紙黑字放到系統刊物上登載的東西,最是落人口實。「當初,對我觸動最大的是新車間做多虧多,雞蛋當土豆賣,但其中涉及計劃經濟的侷限……」 「我理解你的顧慮。這方面你可以避重就輕,考慮如何在不批判計劃經濟體系的前提下,寫出我們當時的矛盾。你回去好好考慮,先打個提綱給我。走吧,下班。」 宋運輝跟著起來,一直沒說話。等秘書過來鎖門,他跟著水書記一起下去,騎車到半路,才終於想明白,對身邊的水書記道:「水書記,我有數了,避實就虛,就談我們作為國營企業,既要顧全大局,又要改革思路提升企業經濟效益,在這樣的矛盾衝擊中,我們如何把握好一個度,如何做到引進來,走出去。」 水書記聞言想了會兒,知道這個宋運輝終究是不敢寫得太直:「你說的也是一個不錯的角度,你先好好考慮個提綱,要抓緊,我們要爭取把續篇登載到下月期刊上。」不過水書記略微失望,這麼一來,他出氣的力度就得打個折扣了。 宋運輝回家,程開顏已經洗好菜等著,她這幾天暑假。宋運輝很快燒出兩菜一湯。 既然已經想到思路,也別什麼提綱不提綱,宋運輝飯後就把自己關在只有一張桌子的書房裡,奮筆疾書。寫著寫著,覺得越來越解氣,真是恨不得聽水書記的話,第一求實,第二還是求實,把去年那個時候受的那些醃臢氣都放出來,什麼雞蛋當作土豆賣,簡直是打擊,荒唐。他忽然想到他作為新車間的車間主任,心裡那麼解氣,水書記作為金州的廠長兼書記,去年壓力最大的是水書記,水書記又何嘗不想找個出氣口發洩去年被費廠長暗搞的惡氣?難怪剛才談話時水書記說感受最深的是他們兩個,其實,誰又能真正體會水書記去年那個時候的巨大壓力。 回憶的閘門開啟,宋運輝不由得又想到,他去年那個時候,還為了脫離技術崗位,走向經營道路,而有意與閔廠長鬧矛盾。現在想來,真險。如果水書記是個暴脾氣的,去年看他如此亂上加亂,還不一刀鍘了他。無論水書記是個怎樣的人,毫無疑問,水書記對他是仁至義盡。寫的時候,宋運輝不由得稍微走出保守,朝水書記的求實傾斜了一些。 因為事事都是親歷,寫起來毫無障礙,無非是組織語氣詞彙的工作。程開顏不甘寂寞,一會兒走進來要求親一下,一會兒送來一根自製冰棒,一會兒又拿冰塊偷偷刺激一下丈夫,但這些小動作都不會打斷宋運輝的思路,搞得已經在家憋悶一天的程開顏非常沒勁。她又知道丈夫的工作重要,宋運輝是以別人兩倍的工作時間幹事才有今天的地位,她不敢強扯丈夫陪她說話,只有自己滿心鬱悶。 宋運輝一陷入工作就非常專心,很快就將水書記吩咐的文章寫出。他寫上勁了,面對翻過一頁之後的空白信紙,忽然一笑,決定一鼓作氣,索性再來一篇,繼續換個角度剖析去年的拐角。這篇,他詳細描述水書記的大膽用人策略。說水書記用人不拘一格,跳出金州化工原有的行政格局,全方位信任、提拔、培養、任用一批年輕有知識的幹部,給予年輕幹部廣闊的發展空間。其中,當然有他這個特例,還有虞山卿。因為這也是他最深切的感受,寫來依然是下筆如飛。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