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監事面前顯了醜。正說著,廚娘匆匆跑來,捧了三四個橘來給穆清看,“這時節橘都還青著,挑了好幾棵樹,一個個果兒翻過來,只這幾個還勉強帶了一絲黃,也不知合用不合用。”
穆清拿起其中一隻,果然十分青澀,剝開橘皮,裡面的瓤已顯出了橘黃金紅的顏色,再嗅氣味,濃郁的橘香撲鼻。“已很好了,帶去後廚吧。”說著穆清向眾人微微一斂衽,隨廚娘往後廚去了。
炎炎暑日,蟬在樹間鳴得呱噪,廚房雖背陰,但因灶臺火頭猛,仍將人熱得汗往下滴。萬氏和廚娘在灶邊忙碌,一言不發,都熱得無力開口。穆清手中握著從阿達那裡借來的極輕薄鋒利的匕首,在一塊冰上認真雕琢一條殺好以冰涼的井水洗淨的鱸魚,時不時直起身,阿柳在一邊替她拭著汗,以免汗水滴落到正治著的魚中。
直忙到日中,顧黎身邊的小廝急匆匆地跑來,問準備得如何。後廚一應俱備,聽顧黎帶著杜監事回來了,萬氏忙指揮著兩個小丫頭往正堂上菜。阿柳也忙著幫手,正要捧起穆清備的食盒,陳氏卻不知何時進的後廚,按下阿柳的手,“這是七娘所治,還是由七娘奉了才妥當,這菜中有何風雅典故,不還要由她親自解說了?”
母親這般說了,穆清推卻不得,食盒仍由阿柳捧了,她隨阿柳走到正堂門前,上前接過食盒,小心地捧了進屋。開啟食盒,依次捧出兩個冒著涼氣的青瓷蓮葉紋大盤,在顧黎和杜淹面前的食案上各奉了一盤。杜淹垂眸看去,只見蓮葉紋的青瓷盤,盤底擺了一片一指節厚的冰片,冰上裡盛放著割劃成絲絲縷縷,白如雪潤如玉的生鱸魚肉,一邊小白瓷碗中配了金色的蘸醬,整盤撒了些許細碎的紫花香薷。雪白襯著金黃,點綴著零星紫色,一併裹在青蓮葉中,清爽細緻,且透著絲絲涼氣,在這暑日裡,光是看著就教人十分受用。
“這可是聞名的金齏玉鱠?”杜淹訝異地抬頭問到,“這金齏是以何調製的?有何講究?”
穆清略一禮,“是以新鮮早熟的橘、嫩姜,微微加些鹽舂搗而成。講究倒也沒什麼,夏日裡暑氣盛,飲食上難免寒涼些,這魚鱠雖不致大寒,畢竟也是生冷之物,香薷、橘和姜性溫暖肚,正能緩和了魚鱠的生冷,且香薷去腥提味,酸橘消食解膩,配著魚鱠既增了味道又能防著滯食。”
言畢又奉上了另一白瓷盤,青梅時節所收的梅子,搗爛醃製的成的梅醬,細勻地淋在青瓜上,爽脆酸甜。皆是夏季應時節的吃食。杜淹又是讚譽又是感謝的話說了好些,穆清拿了食盒準備退出,行禮時正撞上杜淹玩味的眼神,直直望著她的眼睛,並不猥瑣**,是另一副盡在掌握的淺笑,她忙偏開眼去,卻又瞥到顧黎的神色,心跳沒來由地往上突地跳了幾跳,幾乎頂到嗓子眼,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只覺心慌不安。回到東廂房便一直鬱鬱不樂,任阿柳如何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第二十三章 求榮(二)
求榮(二)
又一日晚間,陳氏遣人喚穆清去說話。穆清一進屋,陳氏說是要同她說些體己話,便屏退了屋裡所有的人,招手喚穆清與她同在床沿邊坐了,執著手說了一些話,無非是為人婦該有的操守品德。末了笑眯眯地將穆清端詳了一番,隨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這樣一副好容色,當真是不辜負了。”穆清聽了只覺古怪,加之眾人近日待她愈發的殷勤客氣,尤其是顧黎,甚至帶了幾絲巴結的意味,這教她內心不禁又生出莫名的慌亂。
隔了兩日,深夜三更過後,隨著穆清所住的廂房門上響起的輕輕的剝剝叩門聲,她連日的疑惑忐忑盡皆有了解答。
三更過後,小院裡異常安靜,許是天太過悶熱,連蟬都無力嘶鳴,只有個把夜蟲偶爾叫個幾聲。這夜好容易顧黎未到萬氏的房中,她努力撐持著,熬到三更天后,萬籟俱靜時,小心翼翼地轉到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