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在地上。初春時節的早晨，天氣頗有些涼意，父親卻脫了毛衣，挽起衣袖，幹得滿頭大汗，從嘴裡撥出的熱氣，迅速地消散在晨風裡。我上前說：“爸，上樓歇歇吧，別餓著凍著了。”父親笑道：“幹活的人是不冷的，今天把地整好了，明天就把菜秧種下，到天氣暖和點，再種上絲瓜、冬瓜、南瓜，到夏天啊，這一片就好看了！”

有的居民從我們身邊經過，側目而視，有的好奇地問：“你們在幹啥？”父親仰起身，響亮地回答：“種菜！”居民有點不可思議，嘀咕道：“買房時，圖紙上只標有綠地，沒標有菜地呀！”我笑道：“開發商的圖紙，有幾個準的？圖紙上說，小區靠近學校和醫院，實際上差著好幾裡地！”那人說：“是啊，是啊！”

保安過來瞅了幾眼，說：“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們在這兒弄菜地了？”我撒了個謊，說：“我昨天去房產公司找過金總了。”保安問道：“金總怎麼說？”我笑嘻嘻地說：“金總說，只要不影響後面綠化就行。”保安說：“這麼說，金總沒反對你們弄菜地？”我說：“沒有。”保安說：“哦，那你們弄吧。對了，別往地上澆糞，太臭了大家受不了。”我笑道：“沒問題，我們用的是幹雞糞，不臭。”保安走後，父親問我：“你真去找過他們老總了？”我笑道：“沒有，我是認識金總，但沒有交情，找他也沒用。”父親一邊收拾工具，一邊說：“那你撒謊了？”我笑道：“還不是為了成全您？”

一個月後，當我房間裡兩盆吊蘭枝葉纏綿，當水仙花散發馥郁的香氣，樓下的菜地，也呈現出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母親把密密麻麻的菜秧拔了，除了留點自家吃，其餘的分送給附近幾幢樓的住戶。我聽到過流言，小區裡有人說，我們侵佔了小區的公用綠地，侵犯了其他業主的權利。當他們意外地接到我母親送去的一把把新鮮的菜秧，紛紛表示了感謝。有的說：“不好意思，怎麼能拿你家種的菜呢？”我媽媽笑道：“我們老倆口閒得慌，在空地上種了點菜，自家吃不完，就分給大家了，金鄉鄰銀親眷，不用客氣。”小區裡的地是生地，沒有蟲害，我叮囑過父母，叫他們不要用農藥和化肥，因此，我父母種的菜，非常受歡迎，我爸媽在小區裡的人緣，也就更好了。

青菜一年四季可以播種，爸媽又在空地上種了青菜，還買了瓜秧，種了幾塘絲瓜、黃瓜、南瓜和冬瓜，在小區中間的空地上，還撒了幾把油菜籽。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有點地種菜就行了，怎麼還種起了油菜花？”父親說：“既然種了，就要種好，別讓城裡人小瞧咱農村人！有的城裡人，家裡放有各種花盆，就是沒見過真正的油菜花，我讓他們多見識一下。”我笑道：“如今，小區里人人認識你們，知名度很高啊！”父親笑道：“要啥知名度？我是想補充一下小區綠化的不足，順便讓大家吃到新鮮的蔬菜，沒別的意思。”

小區住戶越來越多，大家對我父母的行為，從不理解到接受，從接受又到尊重。他們知道，我父母種菜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們種出來的菜，從來不賣，都是小區居民共享的，在小區裡種點菜，也是一種點綴，讓小區裡生機勃勃，總比雜草叢生好。我母親現在專職在家，除了做家務，就是伺弄菜地，大家喜歡和她聊天，有的還幫著給菜地澆水，有的家裡有吃不完的零食，還拿出來送給她。我感覺，小區裡因為有了我父母的存在，大家相處得很融洽，原本可能一幢樓的居民也不相往來，現在因為有了菜園的話題，大家常聚在一起閒聊。

三月份時，青菜開花了，母親把青菜上的花苞連著花莖，一起摘下來，用水洗淨了晾乾，然後放在一個搪瓷盆內，放層菜莧撒點細鹽，菜莧放滿後，上面壓塊不大的圓石。幾天後，醃的菜莧就能吃了。這種新醃的菜莧，特別的脆嫩和清香，當下粥菜是最好不過了。母親把新醃的菜莧，放進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