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嗆出來的眼淚,還是憐惜自己命薄,秋美已經分不清了。
有人將酒置在地上,要秋美反身彎腰飲了這一杯,美其名曰為倒掛金枝。
秋美使了個軟功,將身子拱成虹橋,眾人紛紛叫好。
杯子銜在嘴裡,眼淚已倒流至額頂。
秋美早已腳下無根,慢慢起身時,雙腿已顫。
還好戲裙寬大,不會讓眾人看到,起身到最考驗腰力的分寸間,突然有一隻手臂託到秋美的背上,撐起了他的身體。
那人將秋美護在身後,明朗有聲:“李員外,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借貂蟬之手,為我烹茶。”
他想一人獨佔貂蟬,好輕狂的人兒。
如此掃落眾人酒興的要求,本以為李員外會滿聲回絕,卻不曾想李員外回得謙卑:“只要貂蟬願意,我們願意成人之美。”
願意,不願意?
秋美從來就沒有這種權利。
所以,那人也並未問過秋美的意思,輕笑一聲:“多謝李員外。”
秋美已醉,任他扶著,去往不知何處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秋美覺得自己凌空而起,又輕輕飄落。
一件暖袍,蓋在秋美上,聽到那人切切叮囑:“酒醉之夜,必然口渴,晚上多給他準備些熱水。”
被叮囑的人維維諾諾:“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耳畔傳來馬蹄徐徐,秋美覺得自己在慢慢飄走。
迷離之際,強睜雙眼,見到自己獨臥車廂。
秋美掀開轎簾,見到班主趕馬,師兄們兩側相隨。
“小心點,別摔了。”有師兄見到秋美探出身子,立即伸手去扶。
秋美強犟著回首去看。
依稀月下,立著一個身影,竟像是荷塘木橋畔的贈帕之人。
想借貂蟬之手烹茶的人,是他嗎?
如果我不給他烹茶,會不會得罪了他?
如果得罪了這個大人物,戲班子會不會就沒了活路?
我要為他烹茶。
這句話,秋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沒說出口。
他只記得,他流淚下車時,被師兄們架住,又安置回了車廂。
他二次掙扎而出時,那人已追到車旁,輕輕勸他:“烹茶不急,明日我必去看你。”
好吧,是他自己說的明天再烹茶,我總算沒得罪了他。
戲班子保住了,師兄們的飯碗保住了。
還有那塊帕子,我要洗乾淨,還給人家。
不然,還會得罪惹不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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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江湖不易
頭痛欲裂,噁心乾嘔,見到什麼吃的都倒胃口。
醉過酒的人,都知道這種難受。
粥熱了又涼,涼了又熱,就擺在秋美的床頭,他卻吃不下去。
不僅僅是醉酒,他的額頭已如火炭般燙人。
花了最貴的錢,找了城裡最好的郎中,煎了最苦的藥,秋美卻喝多少吐多少。
班主哀聲嘆氣,守在秋美的床頭,滿心欲哭無淚,輕言相勸:“秋美,師兄們又給你煎成了藥,你先把粥喝了,再喝了藥,睡上一覺,醒過來就會好的。”
秋美無力睜眼,搖搖頭,慘淡的笑。
班主起身回頭,不忍再看秋美蒼白的臉,看著房裡秋美的師兄們,長聲苦嘆:“如果我知道秋美會遭這份罪,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搭李員外的臺子。”
唱武生的師兄脾氣最爆,眼珠子都快瞪裂了,一拳砸裂木桌,高聲痛罵:“他們喝死了小師弟!我就操他們大爺!我跟他們拼了!”
有他一聲叫罵,再有幾人呼喝,他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