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她衣裳都是穿舊的,真的合不了身了,這才去外頭買幾塊布也都是讓我們做,那些首飾珠釵更不用說,便是偶爾想吃個零嘴還得掂量著錢夠不夠用。」
「如今好不容易情況好些,你怎麼忍心去同姑娘開這樣的口?」
「何況你那表哥……」
說起那人,半夏話中就有著藏不住的厭惡,「他是什麼德性,你自己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他要娶你早就娶了,每次拿這樣的話哄騙你,你最後得到了什麼?」
「聽我一句勸,別去管你表哥死活了,等咱們日子再好過些,姑娘肯定會給你找一門好的親事,你又何苦和那樣的男人糾纏不清?」
見四喜把臉埋在被子裡,既不說話也不辯解,知道她這是還沒想通。
也沒再勸,把荷包放到床上,和人說道:「這是我近年攢下來的,你拿去和他做個了斷,以後別再同他來往了。」
還是沒聽到她的回應,半夏也沒生氣,只是出門的時候又添了一句,「我和姑娘說了,你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就不用到跟前去伺候了,還有……把你臉上的表情收一收,別回頭讓嬤嬤瞧見。」
「姑娘是好脾氣,可嬤嬤是個什麼性子,你難道不清楚?倘若讓她知道你心裡打著那個主意,你覺得嬤嬤會做什麼?」
見她身形微顫。
知道她這回是聽進去了,便也沒再多言,推開門走了出去。
顧攸寧並不知道家裡發生的這些事,她一如往常讓車夫停在街道口,而後戴著帷帽獨自一人去了惟芳齋,過去的時候,杜掌櫃還在忙,見她到來便笑道:「您先上樓坐會,我這忙好再去找您。」
顧攸寧點點頭,仍去了從前的包廂。
屋子裡香氣繚繞,茶水、糕點早就備好,她喝了口茶便先看起了畫。
從前她是畫什麼賣什麼,如今小有名氣了,也會接一些預定的單子,這次的就是……前陣子杜掌櫃遞了信過來,說是有人想請她畫一副觀音大士的畫像。
當初祖父最擅長的便是人物畫,作為祖父親自教匯出來的學生,她自然也會。
不過她心裡倒是更喜歡山水畫,她總覺得遼闊的山水可以讓人心平靜氣,也會讓人的眼界不侷限於眼前,不過預定的這單價錢要比那些山水畫高出好幾倍,她如今想給小滿請個好的西席,便也沒多想,答應了。
聽到推門聲。
顧攸寧也只當是杜掌櫃忙好了,頭也沒抬地繼續翻看客人提的要求,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這才說道:「我以前沒怎麼畫過觀音像,這次得多做點準備,恐怕日子要比從前長一些。」
每個時代的觀音像都有所不同。
她雖然有所涉獵,但怕出錯,還是打算多去翻閱幾幅畫像再準備動手。
不過——
顧攸寧輕輕蹙了眉,祖父的畫以及他的藏畫早在幾年前就被家裡變賣了,她雖然有所印象,但到底好幾年沒怎麼看過了便抬頭問人,「杜掌櫃,你這可有……」
嘴裡的話在看到來人時戛然而止。
站在門口的男人並不是她以為的杜掌櫃,而是姬朝宗。
他一身黑衣水紋金邊的常服襯得身量修長,腰上綴著的玉佩荷包顯出他勁瘦有力的腰身,頭髮用青玉冠高束,露出俊美無儔的一張臉,此時他雙手抱胸靠在門上,見她已經發覺也就沒有隱藏。
把身後的門一合就提步朝人走去。
顧攸寧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起初的驚詫過去,後知後覺嗅出一絲危險,總覺得這個男人是特意來找她的,並且來者不善,就在男人離她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她突然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往後退,可她身後便是牆,哪裡還有可退的地方?
勉強壓下心裡那抹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