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
陳垨也知道不能打草驚蛇,於是立刻眼巴巴的望向了宮內。
“無旨意,這時候誰敢讓陳兄進宮?”
焦順說著,就將從宮裡帶出來的被單塞到他手裡。
陳垨看看手裡的被單,再看看焦順,一臉的莫名其妙。
焦順對著他舉起雙手,做了個舉高高的姿勢:“等會兒你就貼牆舉著床單,眼下天色還沒大亮,這床單跟宮牆的顏色又差不太多,應該能糊弄過去——就算糊弄不過去,上官們急著早朝,也不會刻意走過來檢視。”
“這、這……”
陳垨捧著那被單一臉的苦瓜相。
自己堂堂兩榜進士、言官出身,拼著身家性命投靠皇帝,沒換來好處不說,竟還要做這樣的小丑行徑……
“熬過這道坎就好了。”
焦順雖然不喜歡他這人,但還是忍不住同情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寬慰道:“陛下一貫愛憎分明,若陳兄能在朝會上一鳴驚人,往後有的是謝主隆恩的機會。”
聽焦順又提起‘謝主隆恩’的梗,陳垨咬著牙眼皮直跳,但面上卻強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拱手道:“多謝焦祭酒提醒,日後陳某必不會忘記尊駕今日援手之恩。”
“言重了、言重了。”
焦順擺擺手,又指了指牆角,然後才轉頭重新回到了宮內。
他這一走,陳垨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低下頭,兩手死死攥著那床單。
再怎麼說,他都是文人當中最早投靠皇帝的人,便只一條千金買馬骨的理由,也不該會淪落至此。
所以這必是那焦賊在皇帝面前進了讒言!
想到這裡,陳垨忍不住一把將那床單摜在了地上。
結果那床單散開往前飄了幾尺,正好就蓋在一對兒軍靴上。
陳垨愕然抬頭,這才發現有四個帶刀侍衛已經將自己團團圍住,一個個按刀而立,臉上眼中盡是冷漠。
陳垨打了個激靈,這才猛地領悟到‘愛憎分明’還有另一層意思在。
於是他忙低頭撿起床單,衝侍衛們討好的笑了笑,然後老老實實走到宮牆底下,背靠著牆壁兩手將床單高高舉起,遮蔽住了身子。
那四個侍衛見狀,便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裝作閒談的樣子。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
東華門外便陸陸續續有人趕到——這不是大朝會,而是隻有三品以上重要部門官員參與的常朝,所以並不會從午門出入,而是就近透過東華門去文華殿議政。
就如同焦順所料的異樣,大多數朝臣壓根沒有注意到舉著床單的陳垨,便有個別注意到異常的,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未曾理會。
按舊例,朝臣們先到了文華殿附近的本仁殿值房聚齊,結果剛聊了沒幾句,就忽見戴權從門外走了進來。
眾人見了他,還當是今兒早朝要取消了呢。
不少人都暗暗盤算著,早些回家為明兒九九重陽節做準備,不想戴權打了羅圈揖之後,卻揚聲道:“萬歲爺請諸位大人去景仁宮見駕。”
“景仁宮?”
吏部天官王哲狐疑道:“今兒早朝要在後宮舉行,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戴權微微一笑:“大人到了景仁宮便知究竟。”
說著,就做了個請的手勢。
朝臣們雖覺得於禮不合,但這隆源帝不講禮的事情多了,再添一樁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於是內閣學士賀體仁、徐輔仁並肩帶頭,剩下的也都魚貫而出,穿文華殿、文淵閣、經箭亭、景運門、左內門到了東六宮。
這時眾人都已經聽到了景仁宮裡傳來的轟隆隆巨響,一個個交換著眼神,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