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頭髮亂糟糟的,衣服釦子也扣錯了一顆。
她回過頭,輕喚了一聲唐棠,唐棠的注意力全在唐嘉寧身上,擦完汗又翻通訊錄找到值班醫生的電話,低著頭在那撥號。
唐嘉寧一時情緒失控掉了眼淚,羞恥異常,連疼痛都沒那麼難以忍受了——他半夜氣不過跑回來,其實也是一時衝動。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有些後怕,見姐姐大著肚子還熬夜照顧自己,打電話同醫院溝通,更是無地自容。
就像臨睡前的那一曲《查爾達什》,他以為舒緩之後必然緊跟熱烈的高(和諧)潮,卻不想時至深夜,唐棠給的只能是輕柔再輕柔的告別。
唐棠終於打通了電話,一迭聲的道歉,然後又開始詢問傷口劇痛有什麼辦法可以抑制。
唐嘉寧側過臉,把又一滴將要滲出的眼淚蹭在了枕頭上,伸手拉住了她。
“不要緊的,你們都去睡吧,我現在不那麼疼了。”
☆、第五十九章 荊棘之花
唐棠終於換了睡衣上床時,時間已經接近零點了。
任非桐現在也算這個家庭的一份子,雖然得不到兩個小舅子的承認,在她這邊登堂入室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從她櫃子裡取了自己的換洗衣物,簡單衝了個澡,邊擦頭髮邊開門進來。
唐棠正靠著床頭髮呆,兩手交疊著輕貼在肚子上,眼睛看著牆上的掛著的裝飾畫,一動也不動。
任非桐喜歡她這個動作,彷彿油畫中竭力想要護住幼子的年輕母親,連臉上的憂愁都淡雅得似上了層釉。
任非桐伸手扶住她肩膀:“還不困?”
唐棠扭頭看他,有點回不過神,半晌才說:“我叔叔他們要是還在,會不會怪我……”
非桐俯身來親她,手臂撐在床沿,那吻剛落下時候輕柔如微風,漸漸卻有些失控,用力地像要咬破她的嘴唇。
最後還是鬆開了。
“你做得那麼好,為什麼要怪你?”
唐棠搖頭:“是我沒有教好,他現在一定在哭。”
“誰?”
唐棠沒吭聲,任非桐吁了口氣,在了身邊坐下來,然後擁住她:“那是人家心裡的事情,那麼多人心裡藏了念頭,沒準個個都有一缸眼淚,你要一個一個抱過來嗎?”
唐棠給他說得笑了起來,揶揄道:“那你呢?”
任非桐拿臉在她臉頰上蹭:“我也有啊,從小就有。”
唐棠想起不靠譜的張籽言和總是冷冰冰的任太太,努力把手臂張開一些,擁抱住他。
“我自己的男人,總可以抱了吧。”
任非桐輕笑,特意調整了坐姿好讓她抱得更緊一些:“我有時候想,我一定哭不贏他們,以前就總贏不了非梓。”
唐棠想象不出總是板著臉的任非桐哭著跟任非梓爭寵的樣子,疑惑著說:“你小時候也哭嗎?”
任非桐搖頭,又點頭,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每一個動作都帶得她身體輕晃一下,固執地再一次追問:“我贏不了他們對吧”
唐棠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結結巴巴道:“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任非桐卻放開她,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是他們跟我不一樣。”
唐棠無從反駁,只好主動湊過去親他。
任非桐心裡的鬱氣還積著,但她這樣溫柔的討好,又叫他心裡的痛楚加深了一些,鮮妍了一些。
原先要只是長著荊棘的根芽,現在已經茁壯成長,吐露尖刺,甚至開出花來。
原來嫉恨也能綻放美麗,雖然大部分時間全是憤怒,僅有的那點陽光卻把養料引到了樹梢枝頭,花瓣一層層開啟,露出飽含香氣的嫩黃色花蕊。
任非桐小心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