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心頭一喜,匆匆走近來,卻是找不到任何可以通往那水榭的路徑,正在焦灼間。耳邊卻是聽到了一聲銀鈴般的呼喚,“大葫蘆,是你嗎?”
這一聲魂牽夢繞的呼喚,頓時讓王承恩淚流滿面。不遠處嫋嫋婷婷的綠衫女子,笑意融融的看向自己,剎那間。這十餘年的苦楚便像是遇到了冰雪一般的消融,王承恩覺得,僅是這一聲“大葫蘆”,這麼多年的隱忍和刻骨相思便再也不枉。
“青荷……!”王承恩緊走兩步,就與那綠衫女子隔水相望,但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千言萬語就擁堵在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只是任由淚水放肆的打溼了自己的衣衫。
突兀的一聲輕咳,讓王承恩驀然一驚。轉頭看去,卻是那原本坐在綠衫女子身後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就在自己眼前的不遠處,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口中卻是緩緩說道:“承恩,這些年,辛苦你了!”
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和身上所穿的明黃色袞龍袍服,王承恩如遭雷擊。立刻雙膝跪倒:“陛下……!您緣何在此處?”
那人不過三十左右歲的年紀,眉眼和崇禎皇帝極為相仿。但舉手投足間卻是少了許多的幽怨和戾氣。
王承恩話一出口,卻是立刻覺察到有些不對勁,“陛下、先帝!您、您……,還有青荷,你們都回來了?”
但沈青荷和天啟皇帝卻再沒有說話,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的柔情蜜意彰顯無遺,隱隱似乎傳來一聲悠然嘆息,隨即,兩人的身影和麵容便很快的隱入到霧氣之中。
王承恩吃了一驚,心中的愁苦更甚。情不自禁的向前一躍,想要抓住兩人的衣袂,但卻噗通一聲掉進了荷花池中。
眼前的景物變得迷離起來,冰冷的湖水讓王承恩的心也變得一片霜雪。身子說不出的疲乏,這二十年的種種過往便如走馬燈一般閃過眼前,曾經的歡笑、情愫、憂思、傷痛一瞬間湧上心頭。
“罷了、罷了,先帝、青荷,一定是你們不忍再看著我受這人世間的苦楚,想要將我一起帶走。可你們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王承恩的嘴角沁出一絲笑容來,手腳不再掙扎,任憑水流將自己推向腳下漫無邊際的深淵。
“人間最苦是別離!這二十年的苦,我嘗夠了,也嘗累了……!”
但忽然間,湖水卻是突起漣漪,一隻瘦骨嶙峋的大手沒入水面,徑直抓住了王承恩的衣領,王承恩只覺得自己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再睜開眼時,已經又站回到荷花池邊。
面前一個面容清矍,但頜下無須的老者雙目如電的盯著他。
“義父!”王承恩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老者輕嘆一聲,“痴兒!”
王承恩再也控制不住積鬱在心頭的情感,跪倒在地,張開雙手抱住老者的雙腿。
冰涼的手掌輕撫王承恩的頭頂,但卻往王承恩的心頭倍覺溫暖。
“義父,孩兒不孝、孩兒無能,好端端的江山,如今……,先帝、青荷和沈先生的謀劃,到了今日已經是無力迴天,孩兒無顏面對義父!”
老者輕輕一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慈愛的說道:“我王安於內宮風雨一生,總算不負泰昌爺的囑託,將這江山交到他老人家子孫的手中,雖死無憾。你做的很好,我都在一旁看著。”
“天道無常、義理永存!做人做事,但求竭盡全力、無愧於心!我很慶幸有你這樣一個義子……!”
“老貨,囉囉嗦嗦做什麼,快來手談一局!”花叢中,一個瘦削的老者忽然現身出來,一臉的不耐煩。
王承恩目瞪口呆,“沈先生!”
王安哈哈一笑,身軀未動,但身影卻是一如剛剛的沈青荷與天啟帝,就像是一縷青煙,慢慢的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