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樂意這麼著。」寧放說著,瞅著寧山河,「你這輩子就只為自己,從來不管我媽。」
話趕話的,就到了這兒。
他如一隻受傷的野獸,拼了命也要撕咬對方,沒有明天似的為自己爭一次,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這句話揭開了寧山河的遮羞布。
他一巴掌就過去了,沒留勁,扇得寧放一歪頭。
燒火鉗哐當掉在地上。
屋子裡突然安靜,只聽見寧山河嗬嗬的粗喘。
他今天在單位徹底沒了臉,老子是警察兒子進局子,現在回到家裡還得被兒子戳脊梁骨……
下一秒,他撿起燒火鉗不斷抽在寧放腿上腰上。
少年立在屋中,一動不動。
他捱打總是這副模樣,滿滿的骨氣,不哭不喊,被打得渾身沒塊好地兒也不求饒,他滿身傷痕穿過逼仄的衚衕,頂住所有人對他投來的憐憫眼神,一遍遍聽人說他是沒媽的可憐孩子。
仇恨溢滿他的靈魂,他的背影永遠單薄孤寂,
現在,他長大了。
曾經那個小小的身影被拉長,他在沉默中豐滿自己的羽翼——
驀地,少年伸手握住了燒火鉗。
他的手臂上有薄薄一層肌肉,瞧著不壯卻很有一把子力氣,愣是讓寧山河甩不開。他的手握住前端燒紅的部分,還有餘熱,刺啦燙著掌心,可他似乎感覺不到溫度,冷冷盯著寧山河。
像是魔怔了一般。
兩人爭奪不下,他用力一扯,同時另一手狠狠推了寧山河一下,寧山河整個人撞到後面的五斗櫥,一時疼得腰都直不起來。
劉珊尖叫著:「哎喲!這哪是養兒子啊,這是養了個冤家!!!」
寧放突然清醒,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緩緩坐在地上的寧山河,哐當扔了鉗子。
他抬腳往外走,低低壓著頭,視線裡出現一雙小白鞋。他抬頭看,看見嶽佳佳不知什麼時候摘了耳機站在院子裡,死死咬著唇。
沒哭,鼻尖紅紅的。
風吹起兩人校服,她伸手牽他,被他躲開。
屋裡,劉珊哭喊著:「什麼世道這是,兒子居然敢打老子,寧山河你以後別管他了,下回他能拿刀扎你!」
嶽佳佳哆嗦了一下,卻執意要牽哥哥的手。
寧放幹啞低喃:「別,髒。」
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管不顧:「不髒!」
牽起來才知道他在發抖,才看見他受傷了,掌心滲著血,起了幾個水泡,心疼的跟有人剮心似的。
她親暱地挨近,所以寧放縱容了自己的私心,拉起她往外跑。嶽佳佳不知他們會去哪裡,但很放心,她壓抑著自己的眼淚,不想在寧放面前做個擔不了事的人。
寧放帶她去了球館。
沒在意手上的傷,從櫃檯裡輕車熟路拆了包煙,點菸的時候看了小姑娘一下,嶽佳佳這回沒反對,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他被打紅了臉。
寧放深深吸了一口,過肺吐出來,把臉藏在青煙之後。
「哥。」她輕輕喚他。
他應了聲,準備聽她說教。
可她卻是問:「這兒有藥嗎?」
他不在意:「沒事兒。」
她說:「我想給你的手消消毒。」
寧放的眼睛被煙刺得酸澀,眯起來,湊近了瞧她,她的眼水汪汪的,什麼都不懂,壓根不會躲他。
不知道不能這麼瞧著一隻野獸。
寧放抽了半支煙心裡的那股勁才洩乾淨,慢悠悠從櫃子裡扔出一個醫藥箱。嶽佳佳翻了翻,很齊全,都是用了一半的藥品,可見這兒也不是表面上的太平。
牛三摟著女友進來,就那幾步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