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王也只會屠殺我們朔方人,今天就讓他嚐嚐朔方人的厲害!”
一張張憤怒扭曲的面孔擠佔了所有空間,他們的眼底燃著赤色的火,一經引燒便席捲而來。
他只記得自己拼了命地逃,那個時候他赤著雙足,踩在冰冷的雪地,奔跑在凜冽風中。
而後,便是一聲沉悶的重響,隨之而來的,是刺入骨髓的撕痛。
手臂粗的木棍從側面呼嘯而來,狠狠砸在他的腿上,只一下,就聽到“喀嚓”的聲音,生生將他打倒在雪中。他摔下的時候,天地顛倒,望不到前方。
冰冷的雪塊鋪天蓋地將他堆埋,有人拿脫下的靴子塞住了他的口。他無法叫喊,只是被亂棍瘋狂地打著,一次次想要爬起,一次次被踩在腳下。
……
眼前忽而又出現了父親暴怒的樣子,揚起手掌,重重砸下,罵他“廢物”。
——他確實是廢了。從十年前開始,就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鳳羽撫著玉驄的手忽然顫抖起來,冷汗由背脊一陣陣沁出。時隔多年,那種劇痛竟還能在記憶深處滋長鑽出,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葉姿察覺了異樣,忙蹲□道:“怎麼了?”
他閉著眼睛,依舊抵著馬兒的前額,默默搖了搖頭。葉姿摸了摸他的手背,冰冷。
“既然已經找到,那就先回去,你這樣會生病。”她說著,便想託著他的手臂將之抬起。鳳羽卻還是不肯離去,用力摟住了玉驄的脖頸。
玉驄本來一直安靜溫順,此時忽而煩躁不安,像是知道葉姿要將鳳羽帶走,不住地晃動身子,發出一聲聲的嘶鳴。原本黯淡無光的眼中,竟漸漸有水霧迷濛。
她怔了怔,遲疑著伸手過去,但手指才觸及馬匹的鬃毛,它便使勁抖動著,避開了葉姿的撫摸。
“它認生?”葉姿不禁道。
鳳羽慢慢抬起頭,望著她,道:“因為你不是姐姐。”
“……不是長得一樣嗎?”她不服氣。
“氣息不同。”鳳羽垂著手臂,坐在寒冷月光中,“所以剛才叫你不要進去,它會踢傷你。”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還略帶喑啞,卻少了常有的譏諷,難得平和了幾分。
“你離開它那麼多年,它怎麼可能還記得你的氣息?”葉姿看看瘦弱的馬兒,感覺它站著都吃力,再看看鳳羽,也是神情黯淡,便緩和了語氣道,“走吧,你想它的話,明天我再陪你過來?”
他垂下眼睫,道:“你去叫人來。”
“怎麼?”
“讓他們揹我回去。”
“……就一段路,我還背得動。”
“不用。”鳳羽扶著木欄,顧自往前挪動。她躊躇著跟在他身邊,想要彎腰去攙扶,卻又不知手該往何處放。
很是尷尬。
終於咬咬牙蹲下去,拉過他的手臂。“地上髒死了,你要弄得一身泥嗎?”說著,她便托住了他下肢,發力站了起來。
他微微皺眉,伏在她背上,卻有意地繃直了腰,好讓自己與她不那麼緊貼。
“回去後先要將衣服全都換掉。”葉姿一邊說著,一邊往原路返回。鳳羽回首望去,衰弱的玉驄依舊立在月下,瘦成一道影子。
腿骨深處又隱隱起了疼痛,他閉上眼睛。耳邊卻響起雜亂的馬蹄聲,以及那群少年的肆意呼喝。
——他們打斷了他的腿,又在雪中策馬飛奔,宣洩著瘋狂著,揚起油亮的長鞭,一鞭一鞭抽著,好讓駿馬飛奔如電。
而奄奄一息的他則被緊捆住雙手,如同破爛的木偶一樣,由著癲狂的馬匹拖行於雪地間。
——“看啊,他快要死了!”
疾馳的駿馬上,穿著華貴狐裘的少年們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