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就好,那樣就好。 至於好在哪兒,兩個老江湖唉聲嘆氣,一肚子天涼好個秋。 宋運輝一個人住在外公的新宅裡,他白天來的時候沒進屋,原本以為新裝修的房子,進門必定一股油漆膠水味,沒想到月色下開啟上書「攏香」二字的正廳大門,進門聞到的卻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辛香,竟是將外面一院子的桂花甜香逼退三尺,令今天心情大起大落的宋運輝一腔子濁氣消失無形。宋運輝即便是再無雅興,此時也能領會「攏香」二字的逸韻,要的便是這種月色下若有若無的味道,猶如攏在袖管深處的香,衣袂飛處,才有暗香盈袖。宋運輝感覺這一定是梁思申搞出來的古怪,也或許,是外公那兒的一脈相承?宋運輝無比感慨,他即使培養了宋引可以在鋼琴上十指翻飛,可梁思申的有些享受他想都想不到,又如何能教宋引。 宋運輝反正也睡不著,便將「攏香」的燈全部開啟,一屋一屋地欣賞裡面的傢俱擺設。他看到一百來平方米客廳有幾張老黃木頭做的床,各自與幾張寬大古老的椅子錯落擺放著,上面鋪有厚軟錦墊。那種老黃木頭都是樹紋流暢美麗,有處床板浮雕精美。宋運輝湊近看去,卻聞到清晰芳香,原來進門聞到的香味來自這些傢俱。其中一張正是在梁思申別墅看到過的羅漢床,沒想到已經搬來這兒。宋運輝心說,老頭子這哪是佈置家啊,幾乎是佈置舊傢俱展覽館了。 再看中間一扇碩大屏風,屏風用的也是同樣的材料,上面鑲嵌著一塊一塊瓷板,瓷板上面花鳥草蟲,美女童子,不一而足。宋運輝又欣賞了牆上雕花掛屏,以及各式各樣的小小擺件,又上樓看到一張文采輝煌雕花大床,大床木頭黑亮,整張床當真是如小屋子一般,放下床前軟簾,裡面竟然別有洞天,有一隻雕龍畫鳳的梳妝檯,上面則是柔和頂燈。宋運輝看得目瞪口呆,心說難怪外公說這屋子裡放下的是畢生心血。至於這間臥室配套傢俱,一色的這種黑亮木頭,其雕(繼續下一頁)
花鑲嵌之繁複,令人目不暇接,相比之下,樓下客廳那些則是古樸得多。宋運輝這個工科出身的人想,估計兩種木頭材質不同,有硬有軟,有脆有松,有些適合雕刻,有些並不適合。 宋運輝盤旋之下,最終從上上下下的那麼多張床裡挑了唯一一張西式席夢思床,也是挑了與床配套的西式臥室。這間臥室與梁思申別墅的臥室又有不同,傢俱竭盡巧思,描金鑲雕,不一而足,看上去也似古董。難怪上回梁思申打電話給他說請假清點美國運來的傢俱用了一整天,他當時還想不通呢,現在才知,一天清理出這些傢俱,梁思申已經神速。一屋子說不出名堂的東西,要他宋運輝一一認清都是難題。難怪梁思申懂那麼多,原來是在外公家裡薰陶出來的。 宋運輝躺在柔軟大床上,想著梁思申,懷抱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情,遲遲未能入睡,但那邊梁家父母還在,他不敢睡懶覺,也沒睡懶覺習慣,早早起來便趕去別墅。 別墅裡只見外公在院子裡打太極拳,裡面做早餐的小王說,梁思申一早與她父母去火車站了。宋運輝心下黯然,他寧願今天繼續小心伺候梁家父母,也不願見到他們避走。過了一會兒,外公沉腰收勢,結束鍛鍊,見宋運輝呆呆地坐著對著一盆墨蘭發呆,便走過去招呼宋運輝吃飯,難得沒刁鑽地刺一下宋運輝,而是問道:「昨晚睡哪張床?」 宋運輝勉強打起精神道:「昨晚睡在唯一西式佈置的那間臥室,那張烏黑髮亮的床非常壯觀,可有些不敢睡。」 外公笑道:「這就對了,那床我也不大敢睡,怕折壽。那床是思申外婆的爹爹早年從北京經天津衛,水路運到上海的,有見過的人說可能是從哪家王府裡流出來的,皇宮都難說。後來被我運到香港,又運到美國,我偶爾中午才躺上去睡一覺。」 宋運輝奇道:「都有寬裕時間把床運出去,怎麼會把思申媽媽丟在國內?」 「我女兒當時出水痘,我家有規矩,只能送去思申外婆鄉下孃家親戚家養著。等兵敗如山倒時候,來不及了,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