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在前世就知道強子在賣線纜,現在想要從中賺一筆,自然要先和強子商談一番。
強子一聽,信以為真地點點頭。
畢竟,要不是周齊有門道,廢品站怎麼敢擅自提高線纜回收價呢?
他壓低聲音說:“齊哥,我今天雖不在廠裡,但也聽說廠裡又拆了不少線纜,我明天就能給你送過去,價格方面?”
“這事兒嘛……”周齊輕輕嘆了口氣。
“咋了這是?”強子見狀,心裡有點慌,連忙問:“齊哥,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周給自己斟滿一杯啤酒,眉頭緊鎖,沉默片刻才說:“好吧,我收你四塊錢一斤線纜。”
“哎呀,齊哥,真夠哥們兒!”強子樂呵呵地要跟周齊乾杯。
周齊舉起杯子,卻沒有立刻跟他碰,而是壓低聲音說:“我得跟你說清楚,雖然我應下了,但我那朋友可不樂意呢。你也跟你們班組的兄弟們打個招呼,下次來別亂說話,嘴巴緊點,別因為一句話惹得我那搭檔翻臉不認人,到時候不收了,我可幫不了你了。”
“還有,外面也別胡亂傳,說我高價收貨,說難聽點,這叫搶生意,我這頭一分沒掙到,還可能惹一身麻煩。咱們哥倆的情誼,可別因為這個傷了和氣!”
這一席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齊哥,我哪敢呢。”強子堅決地說,“別說你不讓說,就算你想讓我宣傳,我也不敢啊。我們班組那些人,嘴巴比我還緊,這事洩露出去,飯碗都得砸了。我們又不傻!”
“好吧,明天什麼時候能送來?”周齊問。
“大概十點多,上了班收拾收拾就給你送過去。”強子答道。
“行,那我在廢品站等你。”周齊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們廠裡收棉花多少錢一斤,你知道嗎?”
“一毛。”強子嚼著花生米說,“怎麼,齊哥,你想往廠裡賣棉花?跟你說,沒門兒!”
“為什麼?”周齊好奇地問。
“齊哥,你也瞭解,廠裡的需求就那麼大,棉花再多也沒用。”強子再次壓低聲音,“多少人都是靠關係送進去的,那些棉花質量也就那樣,真正好的棉花,農戶手裡還賣不出去呢。
年年種,年年虧,不種又不行,種了至少還能賤賣點,實在不行自己織布做幾件衣裳。不種,地就荒了。”
“就不能種點別的作物?”周齊又問。
“種啥?有人試過,但產量低,種出來的東西還沒市場,大多自產自銷,吃多少種多少。”強子搖頭嘆息,“咱們這地,好像就適合種棉花。”
強子出身農家,對此最有發言權。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現狀——零散的小農經濟,缺乏集體合作的概念。後來合作社興起,改變了這種局面,讓農戶有了更多的賺錢機會。而眼下嘛……時代在變,一切都在慢慢轉變中。
單憑農戶自個兒的能耐,想把堆在家裡的棉花推銷出去,那真是難於上青天。這邊愁著賣不動,那邊市場又嗷嗷待哺。以前交流會上聽的那些逆襲故事,還真沒忽悠人!
“哎喲喂!”強子猛然一側頭,半邊臉都埋進了手掌裡,舉著酒杯對著牆角就是一口悶。明擺著是避著誰呢。
周齊眼角一斜,嘿,熟面孔來了。
前頭領路那位戴眼鏡的中年大叔他不認識,可旁邊那位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老頭他可熟悉,富安村民胡麗梅她爹嘛。兩位剛從包間晃悠出來。
那中年人手裡拎著個鼓囊囊的袋子,看不出裝的是啥,但從形狀來看,八成是個禮品盒。這架勢,不是請客吃飯就是在送禮。
兩人臉上都泛著酒暈,壓根沒注意到周齊,付了賬就溜達走了。
“那傢伙誰啊?”周齊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