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敞闊的屋子裡休息,沒有遭到拘禁與虐待,也沒有隨軍趕路,不想也知,一定是在原澈的地盤。 那麼幽州府一戰的勝負,她幾乎可以完全斷定了。 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與欣慰,反而覺得滋味難言,煞是諷刺。她代替聶星痕出征,擾亂了原澈和雲辰的心思,為燕軍突襲爭取了更多機會,可寧軍事敗,她卻被敵人所救。 這個時候,她更寧願自己身在牢房,而不是如此難堪地面對雲辰。 “世子呢?”她沒話找話。 “回黎都覆命了。” “寧王可會怪罪他?” “怪罪是有,總不致死。” “為何救我?” 雲辰有問必答,卻敗在這一問上,答不出一個字來。 正順六十一年十月,微濃和原澈上孔雀山尋書,自此一別,彼此已近四年未見。這四年裡,他們都經歷了很多,有些傷口漸漸平復,有些事情漸漸想通,但有些心情依舊翻波。 越是想要傾吐什麼,越是無法開口,兩人靜默半晌,最終,還是微濃先開口,神色堅定:“待我傷好之後,就隨你去黎都覆命。” 雲辰一聽這話便知,她是鐵了心要對他“公事公辦”。
第319章:劫後餘生(二)
雲辰蹙眉看向微濃:“難道你不怕死?” “我不想欠你,”微濃直白言明,“等到了黎都,我會想法子自救,你不需再插手。” 她想激怒他,可惜沒能成功,他依舊冷靜自若:“你見寧王,無非是想說動他找到連庸,甚至逼我交出月落花……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心思被識破,微濃垂下眸子,只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求你的,你不救他是人之常情,但我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雲辰聽聞此言,心中酸澀難忍:“你以前如此恨他,終究還是原諒了。” 微濃沉默片刻,反問:“這不是如你所願嗎?我還是回了燕國。” 雲辰似乎是在強忍著情緒,額上青筋逐漸顯露,怒意難掩:“我讓你回燕國,是希望你平穩度日,不要插手四國紛爭!” “你該瞭解我才對,你覺得我能做到嗎?”微濃直視窗外,有晶瑩的淚意一閃而過:“既然你將我逼回燕國,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微濃言罷,徑直躺下翻了個身子,背對雲辰:“身為囚犯,就該有囚犯的自覺,從明日起,你不要再來看我了。至於你救我的恩情……那一箱國策和王拓的性命,我想應該夠還了。” “你在怪我。”雲辰站在她床頭,語氣沉黯。 “我誰都不怪。”淚水從眼角流淌下來,落在枕上,微濃默默吸著鼻子,不想被他看扁。 “微濃……”他不禁喚了她一聲,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多年隱忍已無處可說。 “你說的對,我是執著於楚璃,現在,夢該醒了。”微濃緩緩閉上雙眸:“你走吧,我要睡了。” ***** 從那天起,雲辰真得不再來了,連個人影都不見,微濃的飲食起居、煎藥用藥,全由鄭大夫的孫女小貓兒照料。微濃清醒過來的第三天,執意要沐浴滌發,鄭大夫拗不過她,只得讓小貓兒進去服侍。 小貓兒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其父繼承祖父的衣缽,在胭城開醫館,娶妻納妾生下她和兩個兒子。胭城生活不易,父親嫌她是個女孩,便將她扔回家鄉交給祖父照料。她每年只在過年時才能見上父母一面,但她從不抱怨,乖巧地幫祖父經營醫館打下手,這幾年間或也學會了些醫術皮毛。 微濃肩上有傷,一不能沾水,二無法抬手,故由小貓兒為她滌發。微濃坐在浴桶之中,將脖子後仰,小貓兒便開始為她清洗。 “您的頭髮真好,又黑又密。”小貓兒發出羨慕的讚歎聲,耐心為微濃梳理斷髮。 微濃對小貓兒印象不錯,便笑回:“你年紀還小,等過幾年,頭髮也會這樣子。” 小貓兒“嗯”了一聲:“我爺爺說了,我小時候常掉頭髮,稀稀拉拉可難看了,後來是堅持用生薑滌發才好轉一些。” 微濃也笑,小貓兒這個年紀實在沒有憂愁,真教人羨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