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炮彈的呼嘯聲,許多人肉眼可辯到晨霧之中有一團火球飛來。卻是邁不動步子,想要躲避卻不知如何躲起,緊接著便粉身碎骨。
更有不少人臥倒在地,大氣不敢出,可是依舊難以倖免。
火雨如注,宛如大雨傾盆,聚集於灘頭的叛軍本就密集。而這聲震如雷的火炮對他們來說卻帶有一種極大的恐懼,再加上四面八方總有自己的同伴直接被砸死,那種恐慌更是使他們腦子嗡嗡作響。竟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緊接著,艦船上,一根根纜繩放了下來,一艘艘小舟亦是隨著纜繩吊下。火銃手們做好了一切準備。隨即順著纜繩溜下,一艘艘小船承載著十幾人,密密麻麻的開始向沙灘挺進。
在炮火掩護之下,五百個火銃手,六七十艘舢板和小船幾乎不必擔心有任何危險,在他們的頭頂是宛如流星的一團團火球,對面的營地和灘頭開始生出大火,熊熊的大火引燃了對方的營帳。也燃起了那一堆堆本是用來迎敵的乾草和物資,小船上的小旗手持著長刃。這精鋼打製的長刃在霧中通體黝黑,依舊掩飾不住鋒芒,長刃一指,朝向前方的大火:“殺!全殲叛賊!”
將士們拼命地划動著船槳,對他們來說,任何一場戰鬥都沒有恐懼,他們已經勝利了太多次,每一次勝利都讓他們的信心更足,在他們看來,他們便是老虎和獅子,任何想要阻止他們的人都將被他們撕咬成碎片,所以他們凜然無懼,毅然決然。
而在炮艙之中,力士們宛如陀螺一般,一人裝彈裝藥,一人引火,一人準備好了清水,待火炮轟鳴之後立即用葫蘆瓢子,將冷水快速地澆在燙紅的炮身上,炮身立即傳出吱吱的聲音,冒出白煙,另外一個手持著通條,將定量的火藥填入,用通條填實,再將炮彈卡入槽中,他們是最輕鬆的,就好似是工坊裡的工匠,永遠都在做同一件事,他們不必在乎敵寇,甚至看不到戰鬥的殘酷和血肉淋漓,彷彿這一切都和他們無關。
轟隆……轟隆……
船身飛快地噴吐著火舌,每一次爆炸,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可是那巨響依舊讓他們五臟六腑都在翻滾,刺鼻的濃煙使他們忍不住咳嗽,不過長久的操練已經讓他們習慣了。
而在這時,灘頭的叛軍已經受不住了,有人高呼:“逃啊!”
於是眾人丟盔棄甲,四處逃竄。
硝煙和滾滾的濃煙使他們不辨方向,如沒頭蒼蠅一般抱頭鼠竄,有人甚至直接踩中了自己設下的陷阱,一個人摔入坑中,被裡頭削尖的木樁直接貫穿了身體,後頭的人收不住,一個個摔了進去。
叛軍幾乎還未見到明軍就已一敗塗地。
其實他們並不缺乏勇氣,只是面對這隆隆的火炮,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血肉橫飛,使得他們徹底的崩潰了。
假若讓他們經歷幾次這樣的戰鬥,或許還能想出應對火炮的方法,比如退避三舍,避開炮船的攻擊範圍,可是任何人都有第一次,而第個一次很痛。
這種驚慌失措的情緒在整個叛軍之中蔓延,留下了一地地的屍首,無數人踩進了自己挖的陷阱之中,所有人瘋了似的到處逃竄,甚至有人不辨方向,竟是直接衝入了海里。
陳天利呆住了,他不曾想到自己所要經歷的戰鬥竟是如此,原本的自信一下子煙消雲散,他萬萬想不到,連明軍都還沒看到,自己就已經完了,他身邊的親衛早就跑了個乾淨,甚至那些平素信誓旦旦的將佐也不見了蹤影,有人直接朝他身邊呼嘯而過,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有人甚至直接一下子撞入他的懷裡,紅著眼睛大吼:“滾,別擋路,滾開!”
什麼安南王,不過是大家捧起來的一個棋子,當一切順利的時候,大家三呼千歲,可是一旦一敗塗地,再沒有人對他客套和尊敬,沒有人對他敷衍,他什麼都不是。
炮聲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