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順著草地來到湖邊,湖邊散落著一塊一塊的巨石,這些石頭都是在搬運的過程中故意丟在這裡的。前朝的那個皇帝很有意趣,他以為園林更應該具有自然的意味,誰想到他的這一想法竟成了一句咒語,園林荒落了,他的朝代也壽終正寢。
二哥,沒想到你下野局的毛病還沒改。麼曉玉說。
以我之長,攻彼之短,又輕鬆又省力,還能掙點外快,交交飯費,何樂而不為呢。慶豐道。
那就打算一輩子,這樣渾渾噩噩?麼曉玉問。
渾渾噩噩?慶豐仰頭想了想,又詭秘地一笑,我想,我還不至於。不過,曉玉我倒是想勸你一句,有些事你比大哥更加執著,其實你只要抬一下頭,就能看見更廣闊的東西。
麼曉玉默然不語,她知道10年來,他們師兄妹的思想已經分離得很遠。直瑜是一隻飛向遠方的叛逆的鳥。慶豐像一個光陰的過客,超然物外,只有她自己自沉於棋道之中,自醉於竹兵紙馬之間難以自拔。
你覺得卜師叔能擋住陳天嗎?麼曉玉問。
懸!陳天要是被輕易擋住就不是陳天了。慶豐說。
那麼你想救15號嗎?麼問。
慶豐望望平靜的湖水說,不妨一救,但丟失了也不可惜。你知道世界上有許多事我們可以做,但也不一定非由我們來做。
如果是這樣,卜師叔敗了之後,你會不會去見汪重風呢?
慶豐沒想到麼曉玉會提出這個問題,他沉思了一下,令明肯定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但去不去呢?按交情,汪重風也許會給個面子,可其他的事兒又比較棘手。慶豐不知怎麼又想起那個不速之客,想起那個圈套,他開始覺得15號的命運好像就在多年前設定好的圈套裡。
前方傳來了一個訊息。
卜其秀在&ldo;綠當&rdo;城見到了陳天,兩個人談了一天,後來下了3局,卜其秀全勝。
這在陳天近年的戰績中是絕無僅有的。新聞界和棋界震動了一下,隨即又平靜下來。沒有人相信陳天會輸的,他沉靜,幾乎沒有神經。許多次他都是在最後時刻翻了盤,讓對手在大聲嘆息中痛心疾首地離去,何況卜其秀的棋並不很高,以前的事實足以證明。
仍然沒有人知道陳天的目的地。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
飄來盪去,舉重若輕地把坐在他對面的人從棋盤上一一抹掉。陳天簡直像一首懷舊的歌曲,唱到哪裡哪裡就一片哀傷。
慶豐看了卜其秀與陳天的3局棋譜後,就慢慢悠悠地出發了。他的頭腦中沒有未來激烈搏殺的場面,只是想起了過去,他們兄妹一起捉知了,捉蟋蟀,往師父劉秋山的飯碗裡放沙子的趣事。既然所有的外人都忘了15年前的賭局,既然陳天到現在還閉口不談,那麼15號的求救行動就沒必要那麼壯懷激烈,沒必要充滿魚死網破的滑稽。至少目前南陳北孔(令明)的名號還在,松安街15號表面上還沒倒,輿論上仍然認為陳天無比犀利的劍刃也許只有秋山棋館的人才能拼力一擋其鋒,所以目前高傲與鎮定的表情還是15號最美麗的外衣。
兩天之後,慶豐出現在另一個他熟悉的小縣城裡。他下了長途汽車,走過一條繁華的街道。街上的人們彷彿仍很快樂,他們是不會知道一個過客的心情的。慶豐拐過縣政府,走了一段下坡路。他的心情真有些異樣,說不出是苦還是甜。在他的江湖生涯中,敗走麥城和女友們的飄然離去,是他常見的景象,可像今天這樣的無可奈何的求援卻是他從未遇見的。慶豐在一個帶有一扇寬大鐵門的院子前停了步,院子很大,一座二層灰色的小樓靜立著,小樓是很久以前的樣式,早已經落後於時代,只是外表蔓上了密密的綠藤,顯出一些綠意。一條石板路拐了一個彎從樓前伸到大門前,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