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可,她努力剋制的,但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
所有人見到此刻的旗渺渺怕都會著迷,她微卷的長髮散散漫漫地鋪在白色的枕頭上,柔軟至極,被子下的手撫著腹部,臉上,慢慢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發自內心,如此歡喜,彷彿玉石蒙上晨曦的光輝,脈脈流淌,她的眼,極黑,極靜,她的心,是開滿花的樹——這是一個母親,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發的美。
渺渺原本是不打算在裴家莊園多待的,卻因為懷孕的關係耽擱了。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懷孕的初期症狀在她身上並不明顯,這次暈倒,很大部分原因是長時間的飛機旅行,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心情的起落。
從知道懷孕的那一刻開始,渺渺的心情一直都很微妙,連身體的感官都似乎變得異常敏感——微風的浮動,偶爾從遠處傳來的一兩聲婉轉的鳥鳴,甚至花園裡傭人低聲的交談,她都能從中感受到一種生命湧動的喜悅,這時候,她的嘴角總是輕輕揚起,一種平心靜氣的溫柔善意,她的手會不由自主地撫向腹部——雖然那裡,平坦如昔,可她似乎能感受到一種脈動——
裴越開門進來的時候,渺渺正站在視窗,望著玻璃窗外清晨霧靄繚繞中的莊園,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淺笑,有點溫婉,有點纏綿,有點夢幻,讓人著迷。
這是裴越自出事後第一次主動跨出房門,他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窗邊的旗渺渺,望著,默不作聲,望進骨子裡,刻進靈魂裡,心裡面是又酸楚又甜蜜的痛,
渺渺轉過頭看見他,笑了,招手讓他過來。
許久之後,裴越才挪動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一生的劫,目光,卻慢慢地滑向渺渺的肚子。
“裴越——”渺渺叫他,一如既往溫軟的聲音,總帶著點兒憐惜和無奈的。
裴越是聽不見的,但她知道她在叫他,閉上眼睛,他都能夠想象得到她叫他名字時的神情,她老覺得對他有所虧欠,因此總是不自覺地縱著他的小性子——
“裴越——”她說他的名字很好聽,念起來有一種音樂美,像緩緩流淌的月光,清澈皎潔,充滿神性,“人的名字有時候就是人的肉身,裴越你有一個多美的肉身啊,晚上躺在床上,望著黑漆漆發黴的天花板,這名字在舌尖繞一圈兒,都會生津,多纏綿的情致,小黑屋也變仙境——”
“裴越,裴越——”她情動時小聲短促地啜著他的名,像個要糖吃的孩子,任性又甜蜜的,還有一種恨恨地撒氣。
“裴越!”她生氣的時候,會提高音量,嘴角會抿著,看著他,像一個嚴厲的師長。
“裴越。”這是她面無表情時候,他的名字從她的嘴裡出來彷彿只是個毫無意義的符號,他最討厭她這樣叫他,因為那時候她是冷漠的,絕情的,姿態是柔軟的,心,卻是硬的。
……
那麼多,那麼多,他再也聽不見了,再也聽不見了——
裴越的身子遲緩地跪下來,彎曲的膝蓋,彷彿承載不了他太多太深的苦痛,他的雙手緊緊抱住渺渺的腿,臉,貼在她的肚子上,一瞬間,眼淚漫堤,低啞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傳來,漸漸匯成片,他不再剋制,也剋制不住,只是將這麼多年來的痛、怨、恨、愛,一點,一點,毫無保留地哭給她聽,像個孩子一樣不管不顧,嚎啕大哭——
渺渺就這麼任他抱著,任他哭,手指,穿過他的發,一下一下,溫柔地梳理,安撫——她像是說給他聽,明知道他聽不見,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每個人的成長總是伴隨著難以磨滅的痛和遺憾,不過沒關係,這是歷練,也會成為勳章。以後,你會長成一個從容大氣的男子,也許,眼底會有點憂鬱,但這不是壞事,它會成為女孩兒的致命毒藥——某年某月某日的夜裡,你想起年少時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