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勺,看豬油慢慢融化下去,蟹粉留在面上,然後拌一下,麵條裡,麵湯裡都是蟹粉的鮮香味,吃一口,再看一眼窗外的繁華如夢的夜景,美得不可言喻——當然,這是孔娘子的說法,現在,渺渺沒那個閒情逸致,面一上來,她埋頭就吃,本來話就不多,這會兒更是一個字都沒有了。
她一碗熱騰騰的面差不多吃完的時候,鍾銘他們點的菜才上來,剛好,習習的簡訊也到了——她到“老外婆”了。
渺渺朝門口看去,正好看見唐習習東張西望尋人的腦袋,“習習,這邊。”
渺渺忽然站起來,阮東庭和鍾銘嚇了一跳,然後就看見一個穿紅色軍裝式短上衣,黑色馬褲,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孩兒踩著高跟靴噔噔噔噔風風火火地朝他們這邊走來,一把拽住渺渺的胳膊,母雞護仔似的瞪著他們,“這是咋回事兒?”
渺渺趕緊拽住唐習習,“沒事兒,你來了我們就走吧。”渺渺知道習習是看見阮東庭和她在一起才會這麼緊張,心裡頭蠻感動,一邊挪開椅子,一邊朝鐘銘點點頭,“謝謝招待。”對於一旁的阮東庭卻是一眼都不看。
唐習習這才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腳,立馬咋呼起來,“你的腳怎麼了?”
渺渺拉了習習一把,“回去再說。”
習習懷疑的目光在阮東庭和鍾銘身上逡巡一回,這才小心翼翼地扶住渺渺,“你小心點兒,這才分開幾個小時,你就整成這樣!”
上了習習的車,渺渺就把兩人分開後發生的事跟習習說了,習習聽完後半天沒說話,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木雕的錢。”
渺渺接過來,看了眼上面的數字,就放進了包。
兩個人一路無話,因為渺渺腳受傷的關係,回學校不方便,就一起回了習習的單身公寓。
鍾銘介紹的推拿師傅確實本事了得,渺渺去了幾次,效果很顯著,到上公開課,腳上已經消腫了,只要不特別用力,基本上跟沒受傷一樣。受傷的這幾天,渺渺可沒閒著,一方面,她急著處理她那些家當,如此匆忙的出售,自然沒什麼好價錢,可再心疼,也是沒辦法的事。沒辦法,渺渺現在心裡憋著一口氣,就想趕緊籌到錢,先賠一部分,免得被某些人認為她拖延時間想賴,就算她小人之心好了。另一方面,就是公開課的準備,兩個月的辛苦,成敗在此一舉,渺渺不得不重視,從課外材料的蒐集,學生的學情,上課的時間,必須每樣都考慮到,課堂上每個環節的銜接都斟酌了再斟酌,教案寫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的定稿已經是第七次重寫的了。
渺渺的公開課選擇了李白的《將進酒》,原本聽到她這個選擇的時候,王老師勸過她,古詩原本就不好上,因為隔著老遠的時空,再愴然悲慼火熱的感情,於現在的人來說都是隔靴搔癢,更何況要上成公開課。王老師的意見很中肯,但,渺渺卻依然微笑著堅持,骨子裡,她還是那個絕不肯低頭折腰的女孩兒。
渺渺最欣賞的詩人是王維,最喜歡的卻是那個瀟灑不羈,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的李太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沒有比《將進酒》更灑脫豪邁的詩了。謫仙李太白是現成的國畫,省略一切細節,只勾勒一個大致輪廓,飄飄欲仙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狀態,酣醉的天真——
上這樣的課,渺渺有激情。
公開課那天,來了很多老師,雖然王老師事先給她打過招呼,但還是嚇了她一跳,教室後面坐不下了,臨時換到了專為公開課使用的小多媒體教室。
還沒上課,幾個相熟的老師聚在一起聊天,看見她,笑眯眯地調侃,“咱們今天可全都是衝著王老師的高徒來的,旗老師,待會兒就看你的了。”說話的這是高三的語文組組長。
渺渺靦腆地笑笑,心裡面還真有點緊張。不過,渺渺是那種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