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糌粑。”大腦門說:“我再說一個。方方正正黑物件,嘴裡吃人,肚裡說話。”大家說:“牛毛帳房。”刀疤說:“你說的大家都知道,我發明了一個,顏色是金子的,長相是獅子的,力氣是野牛的,狗熊是不怕的,是什麼?”大家心領神會地齊聲回答:“岡日森格。”一說到岡日森格,七個孩子就都平靜下來了,都在想,它在哪裡呢?它是不是正在找他們呢?他們也應該去找它,可是他們窩在冰窖裡出不去,沒辦法去找它。於是他們就哭了,哇哇哇的哭聲裝滿了冰窖,裝不下的就溢位窖口,被空氣稀釋成微弱的求救的資訊,隨風而逝了。
岡日森格以新獒王的身份帶領著領地狗群來到了冰清玉潔的山裙之上,党項大雪山發育著河流和湖泊的連綿冰丘和冰塔林頓時撲眼而來。岡日森格停了下來,一直跟在它身邊的麥政委和大黑獒那日也停了下來。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都用鼻子使勁嗅著,都覺得眼前的空氣裡充滿了一種異樣而危險的味道。但是危險的味道越濃,它們就越要往前走,因為七個上阿媽的孩子的味道以及隱隱傳來的哭聲,比任何味道都更加強烈地牽引著它們。
再次開步的時候,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一點也沒繞,徑直走向了冰塔林中囚禁著七個上阿媽的孩子的地下冰窖。它們因為聽到了哭聲而心急意切,沒看到旁邊的巨大冰凌後面藏匿著強盜嘉瑪措的身影和一杆裝飾華麗的叉子槍。
其實發現異樣和危險的還有麥政委,他當然不是用鼻子,而是用眼睛。他看到在這個冰光四射的地方沒有任何陰影,看到在這個不該有陰影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陰影,就在身旁不遠處的巨大冰凌後面,長短跟人的影子差不多。他馬上斷定那兒有一個人,馬上斷定這個人是危險的,因為不是危險的人不會藏在一個可以打伏擊的地方。他喊了一聲“警衛員”,正要吩咐他注意前面,又看到冰凌後面探出了一根羚羊角的叉子,叉子不是平舉的,而是朝下的,平舉是對著人的,朝下是對著狗的。他望了一眼岡日森格,再也沒想什麼,撲過去一下抱住了它。
緊跟在他身後陪同著他的自主任白瑪烏金大聲道:“麥政委你要幹什麼?”抬頭一看,叉子槍就在前面,不禁大吃一驚,喊了一聲“有壞蛋”,就像勇敢的岡日森格那樣跳起來,撲在了緊緊抱著岡日森格的麥政委身上。
槍響了。
世界愣了一下。最先擺脫愣怔的,是跟麥政委和自主任一起陪伴著岡日森格的大黑獒那日。它一躍而起,直撲斜前方那個藏匿著陰謀的巨大冰凌。冰凌後面的強盜嘉瑪措一看自己打著的不是岡日森格,而是人,是那個外來人裡官兒最大的麥政委,或者是那個西結古工作委員會的白主任,頓時就傻了。他是剽悍勇武的部落強盜,是牧馬鶴部落的軍事首領,不是無所顧忌的土匪。他雖然打死過人,但他絕對沒有離開草原的復仇規矩和復仇動機無緣無故地打死過人。天經地義地懲罰仇家以及叛徒,才是他的職分。可是現在,他怎麼打中了麥政委或者白主任呢?他們既不是仇家也不是叛徒,他們雖然不贊成西結古草原對上阿媽草原堅定不移的復仇,但他們都有一顆祝福草原幸福平安的心是確定無疑的。他們曾經說過:“我是遠方飛來的小鳥,請你相信我。”丟掉叉子槍的強盜嘉瑪措不知所措地呆愣著,突然看到一隻大黑獒朝自己撲來,驚吼一聲,轉身要跑又沒有跑。
大黑獒那日是西結古草原的領地狗,它從來沒有撲咬過西結古草原的人,這是第一次。它認識這個人,這個人是素來受人與狗尊敬的牧馬鶴部落英武的強盜嘉瑪措。但不管他是誰,只要他想打死西結古草原新生的獒王岡日森格,自己就要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它衝過去了,並不希望自己嘴下留情,但當它看到這個人的喉嚨就在眼前,這個人的手也在眼前的時候,它還是下意識地做了一次選擇,選擇的結果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