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點了點頭,有些抑鬱:「馮歡在北邊也沒什麼出息,成日領著一份軍餉,拿著國公世子的俸祿和孝敬,包了幾個歌女伎子,無所事事,醉生夢死,不與生人接觸。魏王見他不似知曉真相,除了命人盯緊他之外,便無甚動作,可……」這一次,魏王怕是鐵了心要置馮歡於死地了。
「我這個魏王叔啊,特別喜歡玩這招,往自己和親近的人身上潑髒水。」秦琬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明白了常青的心思。
常青此人,重情重義,對女人未免就輕視了些。投靠秦琬,那是生死存亡下的不得已,又有個玉遲做榜樣,並漸漸發現秦琬心計智謀的確不同於尋常女子,這也是為什麼秦琬不同意陳妙建議的原因——別人做了初一,我才能做十五。若是旁人沒動手害你,為了自保防禦一二倒是可以,為了一個「可能」便主動去害別人,豈不是與魏王無異?
在常青看來,樂平公主不守婦德,水性楊花,與他的妻子倒是有幾分相似,憤怒的同時,對馮歡也起了幾分憐憫之心。秦琬呢,本就不打算順魏王的心意,焉有不插手此事的道理?故她笑了笑,淡淡道:「這還不簡單?執行此事的暗衛,你熟麼?」
常青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有幾分交情。」
「你說,樂平公主之子真正的身世,誰會說出去?」
「這……」常青摸了摸後腦勺,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做奴才的,性命掐在主子手裡,誰會去多這個嘴?」又不是什麼好事,而是實打實的醜聞,真要計較起來,爵位都得降等襲。
「那就是了。」秦琬誘導常青,「你有沒有聽過漢少帝的故事?漢惠帝的皇后張氏,乃是他胞姐魯元公主的女兒,呂后一力促成獨子與外甥女的婚姻,惠帝卻越不過這道坎,從來不進張氏的房。呂后無法,便讓張皇后撫養宮人周氏所生的劉恭。為斬除禍患,命人鴆殺了周氏。劉恭登基後,有人為了討好他,或者離間皇帝與太皇太后的關係,將此事告訴了他。他大怒之下,說出『太后怎麼能殺了我母親,卻說我是她的兒子呢,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改變這種現狀』。呂后得知此事後,立刻將少帝送入永巷,又宣佈他精神失常,沒過幾日就將他廢了,為斬草除根,將之殺死。」
玉遲知秦琬用意,附和道:「這還是撫養了他這麼多年,將他視若己出,又佔著親生母親名分的張皇后,還有嫡親的祖母呢!呂后之狠,雖少有人及,可誰不明白她的顧慮?張皇后並不掌權,呂后又年邁,倘若少帝長成,有心復仇,誰能攔得住他?為了素未謀面的生母,少帝就說出這樣的話,想要對抗兩位名分、權利都佔著極大優勢的長輩。樂平公主深得魏王信重,你能保證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怎麼死的?馮明死得不明不白,魏王自不會告訴他,可他名義上的父親馮歡……你說,魏王能為區區一個暗衛,讓嫡親的外甥不高興麼?」
不會,絕對不會。
常青聽秦琬和玉遲這麼一說,冷汗直冒——他們說得沒錯啊,主子們再怎麼機關算盡,那也是主子的事情,一旦追究起來,想要推卸責任什麼的,倒黴得還不是他們這些奴才?張皇后對少帝多年養育,尚且比不上殺母之仇,他們這些暗衛與樂平公主之子又無甚情分,誰能保證自己不被追究?即便暗衛早就做好了隨時沒命的準備,卻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啊!好些暗衛誓死效忠,為的是什麼?忠誠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魏王能讓他們的家人過好日子,能給他們的子孫前程!
「可,若是不完成任務……」
秦琬思忖片刻,便道:「這樣,馮歡受此奇恥大辱,定不會為樂平公主守身如玉。他遠走邊疆,指不定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給自己留一脈香火。他也在邊疆待了兩三年吧?速度快的話,指不定孩子都抱上了。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