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略帶驚愕地抬頭,恰好迎上秦琬冷漠卻完美無缺的側臉。
這本是之前的她絕對不會說的話,現在說來,卻是輕描淡寫,卻又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陳玄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麼好,秦琬忽地笑了:「子深,我曾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該無愧於心。倘若可以,最好不要犧牲任何人,即便真要犧牲,罪孽也由我一力承擔。時至今日,才知自己何等狂妄自負,而有些人,也是不值得我這樣做的。夏臣,你說是不是?」
常青已走了過來,利落回稟道:「回殿下,已經查清了!」
陳玄雖是麗竟門大統領,但論及刑訊手段的陰狠毒辣,對人體結構的瞭如指掌,以及身為殺手的百無禁忌,他遠遠比不上常青。平常倒也罷了,如今秦琬要在短時間內查清一切,陳玄又身負要事在身,自然是常青出手來得快準狠。
正因為如此,常青也加了一句:「有些犯人已神志不清,斷不能令他們髒了殿下的眼睛。」
他這話當然是修飾過的,那些人何止神志不清,簡直不成人形。秦琬若執意要去,看到的,怕是比修羅場還要殘酷千百倍的場景。
秦琬也猜到了這一點,換做平時,她肯定會婉言勸幾句,此時卻毫無波瀾:「說。」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兩位皇子喜歡吃房陵公主做的東西,房陵公主為討好他們,也會多做些。但她到底是公主之尊,不是廚娘,兩位皇子,尤其是七皇子秦敢的嘴又很刁。冷了不吃,不新鮮不吃,而且,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如此一來,便苦了御廚。
皇子對吃食不滿意,倒黴得自然是下人,被罰都是輕的,打頓板子拖出去,一去不返也是常有的。好些御廚都是內侍,無依無靠,只有這麼一手本事,這麼多年伺候主子也過來了,偏偏在這上面栽了坑,卻又不能埋怨,便幾經輾轉,求上了喬睿,希望他能將吃食分他們一點,好令他們發狠鑽研,令七皇子滿意。
這些人的要求,喬睿本是不會答應的——他和這些人的身份,何止是雲泥之別?偏偏宮中看似是最沒人情味,實則是關係人脈最深的地方,你無法察覺到誰與誰有關係,又是什麼樣的情分,值得他們甘冒奇險。
一個外人想在宮內混得如魚得水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喬睿,他被吳利,以及諸多大儒針對得厲害,自然需要人脈,得有人幫襯。否則孤家寡人,再怎麼聰明能幹也是無用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已是宮中預設的事情,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大家都是瞞上不瞞下,僅此而已。
糕點裝盤後,當然是不會隨意被試吃的,以免破壞形狀,這也是秦琬不喜歡在宮中吃點心的原因。當然,她也從來沒覺得點心會有問題,因為宮中所有的菜餚,包括點心在製作的時候,專門有人盯著,而且還不止一雙眼睛。從選的材、揉的面、填的陷,到上鍋的每一步,最後出鍋了,也有專人試吃,確定安全無虞,才敢給主子端上來。而且主子還未必會吃,一旦賞賜給身邊的人……便是一場腥風血雨。
也只有一種可能,會令敵人確定,這份點心一定能被皇帝吃下去。那就是,這種點心前所未見,而製作出它的人,又給所有人留下了擅於研發點心,且做得東西都很好吃的印象,才會令秦恪抱著「嘗鮮」的心情,隨意捻了一塊下肚。
當然,這其中還有更多的內幕,涉及到了更多人的利益與緣由。不僅有魯王的人,還有魏王殘餘,趙王餘孽,甚至受過藍麗妃恩惠的人,包括很多「對食」……或許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做了什麼,僅僅是幫個忙,為了恩情、愛情、友情,又或者是貪小便宜。但無可否認,他們都成為了這個計劃中的一環。
秦琬冷漠地聽完常青的回稟,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