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飯後的最新話題了。馬俊峰就算捂著耳朵也能聽到些風聲了,更何況已經有家長來給我告狀了。
“別的同學如果這樣,你會管嗎?”我進一步問道。
“會。”馬俊峰看著我說。
“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馬俊峰一直對我特別照顧,我成了班裡公認的馬老師的寵兒。雖然馬俊峰幾乎不放棄任何一個所謂的差生,還是有不少同學說他偏心,甚至還有人造謠說馬俊峰喜歡上了我。這些流言蜚語,大家對馬俊峰的非議,都讓我氣憤、難過……
“可是什麼?”馬俊峰放下了筆,雙手抱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可是,你為什麼不管我呢?”
關於馬俊峰喜歡我等等無稽之談,我一點也不相信。我只為一件事奇怪,馬俊峰在學業上對我的要求是很嚴格的,生活中也給我極大的幫助,但早戀這樣的大事,他卻不聞不問,完全對我放任自流,這反而引起了我內心的不安。他剛剛的一番話,掀起了我內心的波瀾,所以我一時衝動,問出了這句讓自己羞愧而尷尬的話。
馬俊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件複雜而難搞的儀器,過了一會兒才神色有些鬱悶地出了口氣,說:“你這也不敢,那也害怕,如果連談戀愛都不敢,那就更糟了。我倒是希望您能做點出格的事出來。”
他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馬俊峰問。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輕搖了搖。
馬俊峰哭笑不得:“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明白還是不明白?”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停頓了一會兒,“可是我還沒有想好我的人生。”
馬俊峰又一次皺起了眉頭:“你才多大,就說人生了?如果沒有活下去,就談不到人生。”
我明白馬俊峰在說什麼。就像那個老生常談說的那樣,一隻蝴蝶出生之後,如果她不能掙破那令自己窒息的繭,那麼它就會死在繭中,永遠都不會長大了。很多人——我喜歡的人,都還沒有長大就死了,像是少年維特、哈姆雷特、還有《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他們都死在了繭裡。
其實,馬俊峰說的道理我早已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只是我從來沒有逼自己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你——白露,你想走怎樣的人生?是維護自己的性情,寧願讓自己的生命永遠停留在18歲,還是艱難地、痛苦地、甚至面目全非地活下去?結束了這一場對話之後,我離開了馬俊峰的辦公室,腦子裡依然亂哄哄的。
“生還是死,這是一個問題,是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還是挺身反抗人世的苦難,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死了,睡著了,什麼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我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他無數血肉之軀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以從此消失,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
誰願意忍受人世的鞭撻和譏諷、壓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輕蔑的愛情的慘痛、法律的遷延、官吏的橫暴和費勁辛勤所換來的小人的鄙視,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
誰願意負著這樣的重擔,在煩勞的生命壓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為懼怕不可知的死後,懼怕那從來不曾有一個旅人回來過的神秘治國……”
我默默地吟誦著哈姆雷特的臺詞,為那個不論生還是死都不得安寧的可憐的靈魂而感嘆。生固然是艱難的,死也不是那麼容易。
我在心裡胡思亂想著,越想越覺得自己鑽進了一個死衚衕,又像是真的被一個遮天蔽日的厚厚的繭困住了。純潔心靈的創傷是那個繭,稚嫩身體所受到的痛苦是那道繭,還有人世的欺凌、壓迫與冷眼,庸碌煩勞的生命都是那道繭。掙破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