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三十年,臘月初九,大雪,承光帝繼後沈氏,薨。
這是“前世”發生的事情。
即便從阮公公口中知道了今歲是何年,蕭無塵依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可是,無論是不是在夢中,他都始終記得承光三十年的臘月初九的夜,是他的母后離世的日子。
當年母后病重昏迷,始終不能清醒,蕭無塵守了母后三天後,身子吃不消,終於回到東宮歇息。
而當夜他睡下之後,他那位好姨母就派了人來尋他過去“主持大局”。彼時照顧他長大的阮公公不免心疼他勞累幾日,語氣中難免有些推脫,於是在姨母身邊的嬤嬤又來告知不必太子過去的時候,阮公公太過心疼他,一時沒能想清楚沈妃陰謀,竟真的沒去叫醒他。
於是就是這一夜,蕭無塵的母后死了。
且,第二日一早,蕭無塵睡到日上三竿去椒房殿的時候,才知曉他的母后已經死了好幾個時辰了。
而他去的太遲。
他到的時候,不但他的皇姐皇妹皇弟皇侄到了,就連宮外的誥命夫人們也都已經跪在椒房殿裡開始哭靈。
於是太子蕭無塵“不孝”的名聲就此傳揚開來。即便是數年之後,蕭無塵做了皇帝,依舊時不時的有人拿出這件事情來諷刺蕭無塵不孝,不堪帝位。
蕭無塵眼下青黑,不顧一切的就要往椒房殿跑去。
不過,他這樣的焦急,卻不是為著要向他那位好姨母報仇,也不是為了阻止那件讓他背上“不孝”名聲的事情的發生,而是要去見他的母后的最後一面。
他的母后。
然而,蕭無塵能不顧一切的就光著腳、穿著褻衣就往外頭跑,阮公公卻不能看著他的太子殿下這樣糟踐自己。
“殿下,您好歹要穿上衣裳再出去啊!外頭可是下了大雪,這樣的天兒,您這麼往外頭一站,回頭保準要生病。您自個兒是生病生多了,也不覺得那藥渣子苦,可是聖上和皇后娘娘見了,得多心疼您啊。您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聖上和皇后娘娘想想啊。”
阮公公追著蕭無塵跑到了外間,好容易抓住了蕭無塵的手臂,忙忙說了一大通。
蕭無塵此刻已經推開了一角門,門外寒風烈烈,吹入屋子裡,他登時打了個冷顫。
阮公公再顧不得許多,忙忙把門給關上了,然後拽著蕭無塵往內室去更衣。
蕭無塵被那寒風一吹,腦袋終於又清醒了幾分——是了,如果這是夢,那麼,病也就病了,左右反正不過是一場夢;可是,如果這並不是夢……那麼單單以他的病弱的身子,怕是連跑出東宮去見母后都做不到,就又被人給抬回來了。
還不如換了衣裳,穿的暖暖和和的,再去椒房殿。
阮公公見蕭無塵沉默著任由他抓著去更衣,心頭鬆了一口氣,就一面和小宮女一起伺候著蕭無塵更衣,一面開始把沈妃身邊的綠意和夏嬤嬤先後來過的事情說了一通,末了一頓,又道:“先前奴才心疼殿下前幾日辛苦,總覺那夏嬤嬤既然說了那番話,臉上神色又如此,那麼,皇后娘娘大約就是真的清醒了,並且囑咐了周遭人莫要再叫醒您了。只是,現下想來,皇后娘娘身邊總有親近人,沒道理是沈妃派了她的嬤嬤來告訴咱們這件事,而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來跑上後頭這一趟……”
阮公公說罷,覷了蕭無塵一眼,忙又道:“奴才不是說沈妃會假傳皇后娘娘口諭,阻撓皇后娘娘的親近人來傳口諭,亦或是沈妃會對殿下不利,只是覺得此事甚是奇怪,殿下既起身了,那麼此刻跑一趟椒房殿,倒也未為不可。”
阮公公說罷,就沉默的束手站在了一旁——蕭無塵對沈妃的信任和依賴,他是全然看在眼中的。他這番話說下來,難免有些在挑撥太子和沈妃的意味。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