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詛咒,讓應尚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收斂。
這樣才對……
兩個人都是不適合陽光和快樂的呀。
希微勾起嘴角,卻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感覺在心裡慢慢融化,酸涼而冰冷。
應尚緩緩地轉身,望向桌面上那個已經空了的琉璃杯,深紅色的玫瑰酒,還剩下幾滴,像血似地顏色。
〃原來是這樣……〃應尚輕聲說,眼睛並沒有恨得燃出火,而是平靜地深沉地像是不見底的潭水。
月光依然如水,上弦月彎彎地笑著,和那夜何其相似。
“那晚你為什麼要選擇我的匕首,而不是順治的那根簪子呢?”
語聲平淡,誰能聽出深藏的哀嘆。
希微將腰下那把精緻的匕首取下來,遞到他的手裡,看著他手指一根一根地合攏。
“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
唇角含笑,希微平靜地回答。
應尚久久地望著她,忽然將手腕一抬,刀鋒便冰冷地靠在她頸旁。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他念著兩人初遇時的那首詞。
已是冬天了,哪裡還有林花,哪裡還有春花,只有風蕭蕭地掠過。
她的眼裡掠過一絲傷痛,卻比電閃得還快,不讓任何人瞧見的傷痛。
〃一次下不了手,兩次還是下不了手……〃他平靜地收回匕首,平靜地回答。
“子時了……”
報更的太監清脆的梆聲從湖那邊響起,希微輕聲道。
子時了……
應尚卻微微一笑,伸手指向樹枝間:“瞧,那鳥窩要被風吹下來了,三四隻小鳥兒呢。”
希微順著他的手望過去,卻聽他說:“要我出手相救嗎?要我出手可以,你得……”
你得跟我一輩子……
曾經在七夕的湖邊說過的話,他卻不說完,略點腳尖縱身一躍,便沒入那陰陰的樹枝間。
希微忽然不知身在何處,她只是呆呆地,呆呆地抬頭望著,等著。
應尚縱身躍下,卻站立不穩,撲倒在樹幹上,額頭上擦出了血,他只是微笑道:“時辰到了,她已經做法了。”
希微撲過去,將他擁在懷裡,看著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唇角一點點地流下鮮紅的血。
“別哭,你笑起來很美……”應尚微笑著,那樣好看的微笑,伸手撫過她的頭髮,那樣寵溺的撫過。
“我出了手,你來生要跟我一輩子……說好來……”應尚手指留戀在她的鬢邊,卻終於輕輕地,無聲地滑落。
他合上了眼簾,唇邊卻還帶著笑意,那樣欣慰的笑意。
他說:來世,你要跟我一輩子的。
濃稠如漆的黑夜,風聲像是多少人一起吹響了哨子,蓮花池半結的冰層發出〃嘩啦〃的聲音。
那好看的笑,那寵溺的眼神,緩緩地墜入池中,白色的衣袖,還留有誰的淚痕。
來世,你要跟我一輩子……
董鄂氏雨凝於九月得封貴妃,十二月加封皇貴妃,於次年產下四阿哥,四阿哥一歲時夭折。
順治十七年八月,董鄂氏雨凝卒,順治追封其為孝獻莊和至德宣仁溫惠端敬皇后。
順治十八年,順治帝駕崩。
康熙二年,佟佳氏希微卒,追封為孝康慈和莊懿恭惠溫穆端靖崇天育聖章皇后。
這只是一場夢,誰都有可能會做到的夢,只是換了人物或是背景。
我們往往猜得到開頭,卻總是猜不中結局,或是因為在乎,而永遠不願意去想……
我們的結局。
書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