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無處抒發。 “直到暖心去世,她也沒有原諒我,因為恨我,她連湛兒也不多看一眼。”祁連城攤開雙手,自嘲地笑著:“但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湛兒死了,我一切的心血都白費了!你也看到我如今這個樣子,病入膏肓,連個送終之人都沒有。” 在見到祁連城以前,微濃一直以為墨門門主定是個不擇手段、野心勃勃的人,今日才知,他當年所作所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並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那您現在後悔嗎?”微濃輕聲地問。 祁連城搖頭否認:“沒有,從我坐上門主之位開始,這就是我的使命。” “使命……”微濃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至此,她終於完全明白祁連城見她的用意了。 “人一旦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可能只考慮自己。我肯為了墨門而絕子絕孫,雲辰也肯放棄復國,我們的理想,殊途同歸。”祁連城重重落下最後這句話。 他知道,微濃已經完全聽懂了。 理想、使命、犧牲……這幾個字在微濃的腦海中不停盤旋,致使她眼眶一熱,想哭,卻又想笑:“您強撐身體說了這麼多,原來也是在勸我做新朝皇后。” “你若不嫁,湛兒和聶星痕的死,才會變成一場笑話。”祁連城的面容隱在晦暗之中,最後勸道:“生逢亂世,個人的榮辱根本不值一提。比起雲辰,比起墨門,你犧牲一段婚姻又算什麼?” 是啊,比起他們,她又做過什麼呢?她的犧牲,實在太渺小了。微濃越想越是心潮翻覆,無比煎熬,唯有強忍著淚意再問:“你勸我做皇后,是想讓我保下墨門嗎?” “是。”祁連城回得坦然,卻不無遺憾:“以我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精力再去培養第二個湛兒。為了墨門的前程,也為了瓔珞母子,我希望你去做新朝的皇后……算我求你。” 驕傲如祁連城,原來也會說出一個“求”字。微濃默然不語。 祁連城見她似有動搖之色,又道:“我已經打算將門主之位傳給念兒,在他成年之前,墨門暫由瓔珞代管。你也知道,他們孤兒寡母,未必撐得起整個門面。你和墨門牽絆已深,唯有你做了皇后,才能護得住他們。” “你太看得起我了。”微濃不知是在嘲諷他,還是嘲諷自己。 然而祁連城並未氣餒:“其實你的父親對墨門很有感情,他若想毀了墨門,只需將湛兒的身世告訴燕高宗聶暘,我的一切籌謀都會毀於一旦。可他沒有這麼做,只此一點,我一輩子感激。” “當然,我與你父親敵對多年,如果你想替他報仇,我的命你可以隨時拿去。”祁連城艱難地喘著氣,面上已經帶上一絲懇切:“但求你想想念兒和瓔珞,想想你父親對墨門的感情……求你答應這唯一的請求,去做新朝的皇后。” 面對祁連城拼著性命、放下驕傲的一番勸說,微濃髮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個“不”字。她的喉頭似是哽住了,應與不應就在她唇舌之間掙扎,勢均力敵,難分高下。 “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最終,她吐出這幾個字來。 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回應,祁連城難掩失望,但他也沒有精力再勸下去了,唯有朝她擺了擺手:“好吧,但願我還能等到你的答案。” ***** 可是祁連城終究也沒能等到,就在和微濃密談完的第四日夜裡,他舊疾發作,吐血而亡。臨死前,他執意要再見微濃一面,然而等微濃趕到之時,他已經去了,嘴唇邊、衣襟上全都是吐出的血跡,唯有雙目大睜看著門外的方向,似有什麼心願沒了,死未瞑目。 微濃緩慢走到他身前,盯著他看了片刻,道:“門主有癆病,但這不是死因。” 瓔珞在旁抹了抹眼角,說出實話:“暖心姑姑的癲症時好時壞,十幾年前一天夜裡,她突然持劍闖進門主屋內,一劍刺穿門主的肺部。從那以後,門主都是靠著墨門的秘藥在勉強維持。” 癆病外加肺部刺穿,還能穩住墨門十幾年,箇中辛苦可想而知。微濃沒有再說話,緩慢地抬手為他闔上雙目。 一代梟雄,在外名聲狠絕的墨門第二十一任門主祁連城,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