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袍公子面前,剪水雙眸隨意地向外一瞥,只看了一眼,卻恰看見楊帆從長廊下行過,天愛奴“啊!”地一聲輕呼,手掌輕輕一顫,茶水溢位,手指被燙了一下。
“怎麼這麼不小心?”
白袍文士似乎非常陶醉於這雨景秋意,他正悠然望著遠處雨霧中蒼茫的樓亭簷角,手指在琴絃上方虛拂著,似乎在醞釀什麼琴曲,忽然聽見天愛奴一聲輕呼,便收回目光瞟了她一眼,溫聲問道。
“是婢子不小心,哦,公子啊,廊下那位少年是誰?看他穿著不像公主府上的人呀?”
天愛奴輕聲解釋了一句,便趕緊岔開了話題。白袍文士瞥了一眼廊下,淡淡地說道:“那是千金公主相中的一個男子,看來她是獻面首與武媚,嚐到了甜頭了。”
白袍公子說到千金公主時,一臉的淡然,提到當朝天后時,竟也是直呼其名。從他的語言裡,看得出他對女人玩弄面首極其不屑,可是他連不屑的神色和語氣居然都不屑表露出來,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話,那種真正的高傲。便油然而生。
遠遠的,蒼茫的天幕下矗立著一個極高大的建築,那是“天堂”。“天堂”裡有一座大佛,大佛俯瞰著洛陽城,高高在上,目光是那樣慈祥,一臉恬淡的表情,那是因為萬物平等。還是因為萬物在他眼中,都是一樣渺小,根本不值得他為之動容?
這白袍公子望向窗外時,不管是說到千金公主、還是說到武則天,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恬淡自如的神韻,恰如遠處天下,近處雨中的那尊大佛。平靜自然,既沒有敬仰,也懶得厭惡,似乎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他為之動容的事情。
其實這位白袍公子的容貌平平無奇,沒有什麼特點,普通的眉、普通的眼、普通的五官,可是不管是他的頭髮還是他的眉毛,亦或是他唇上頜下的那一部鬍鬚,都給人一種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的感覺,甚至他的領口袍裾。也是一樣的一絲不苟,這要非常仔細地打扮修飾過,才能具有這樣的效果。
於是,這個面相平平無奇的人,便有了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千金公主的……面首?”
天愛奴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臉上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道:“只是千金公主的打算罷了,她想把這個少年獻與太平公主,奇怪!這少年有甚麼特別之處了?她居然有把握會讓這樣一個少年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睞麼。”
楊帆正行走在雨下,廊中。他年不及弱冠。身量頎長、面容俊朗,眉眼之間自有一種神采飛揚,然而正如女人的風情需要歲月的醞釀和沉澱,才能發酵出醉人的味道。男人的氣質,也需要人生的經歷和內在修養的培養,才能散發出來。
年輕的楊帆,就像一竿在雨中蓬勃生長著的勁竹。一棵崖巖壁立的小松,在這見慣世間人情的白衣公子眼中尤顯稚嫩,自然不覺有何出奇。更何況他一貫的目高於頂。…;
白衣公子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夷然一笑,道:“不過,看來這位少年是拒絕她了,否則這位少年不會於此時獨自走在這裡,而應在她的寢居……”
白衣公子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接下去再說的話,都會玷汙了他的乾淨。
天愛奴聽到這裡,微鎖的雙眉倏然展開,恍然中有一些欣慰。然後,她的明眸一轉,又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像。
這幢小樓高三層,在公主府裡已是最高的建築,她居高臨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庭院中的一切,她看到十幾個公主府的侍衛正快步趕來,在一處假山後停下,手裡都擎著明晃晃的利刃,一個青衣婢女似乎正對他們說著什麼,然後他們就向長廊處奔來,看那動靜……
天愛奴俏臉一緊,失聲道:“他們要殺人?”
白衣公